殷监正抬眼一看他：“那苏意、杜君述补调门下省，斯惟云升任中书侍郎也有些日子了，凤相感受如何？”
山呼声中，众臣俯拜，玉冠朱缨、乌纱金簪于两廊之侧依序低俯，次第而下。皇上略一抬手，殿侍宣旨免礼，众臣再拜，谢恩平身。
不过半晌，便见皇上携皇后入殿，龙行虎步间玄袖飘飞，沉峻气度王者威仪，傲然不成逼视。皇后含笑徐行随行，云鬓凤冠，玉绶翚带，百尺铺绣金鸾衣长曳身后，秀稳如仪。两人并肩而行，过玉阶，登明台，似自那云中天阙飘但是来，神仙眷侣，风华天姿，不由令人神夺。
剪水双瞳，玉色流光，澄净里透着娇媚，清腐败明浮浮沉沉，尽是她似幻似真的高兴。夜天凌眉梢淡淡轻挑，便也以浅笑回应。再扭头看向湛王，湛王未曾躲避他们任何一人的谛视，含笑温文，毫不粉饰地赏识，随即起家，率文武群臣举酒朝贺。
凤衍神情中颇带自大：“有劳殷相挂记了，凡事不尽不异，岂可同一而论？”
辰时初刻，亲王皇宗、文武臣工入宫候驾，殿廊之前问候酬酢，已是显而易见清楚的两派。一方是秦国公、长定侯、凤衍、殷监正等耄耋老臣、宗亲士族，一方是杜君述、陆迁、斯惟云、南宫竞、唐初等后起之秀、豪门武将，此次战和之争，也恰是这两派一场狠恶的对峙。
“陛下！”秦国公列席跪至阶前，“臣……”
殿下诸臣尚未从震惊中复苏过来，却听湛王润朗的声声响起：“秦国公为君分忧，忠心宝贵，仪光郡主以公主身份出嫁，臣觉得秦国公可加封太公，以彰荣表，请陛下恩准。”
面对俄然看来的凤衍，殷监正一变态态地和颜号召：“凤相。”
但见那使者遵循天朝礼节，行三跪九叩之礼，一通赞誉天朝的得体话语以后，手按胸前，哈腰深鞠：“……吐蕃不自量力，冲犯天威，我王不堪悔之，决计与天朝重修旧好，故遣臣来朝，除纳双倍岁贡以外，愿送嫁卓雅公主东入天都，以示诚意，恳请陛下不辞为恩。”
皇上淡淡道：“湛王所言极是，便依此奏。传朕旨意，秦国公加为太公，封仪光郡主为公主，择日和亲吐蕃。”
众臣皆知，之前曾有臣子在朝中提过皇嗣的题目，惹得皇上怫然不悦，而后没有人敢当朝再议此事，唯有秦国公和几个老臣一味上表奏谏，却都被留中不发。卿尘心底恍然，夜天凌不让她看的那些奏疏，并不纯真是请立妃嫔的谏议，他不肯她见到那些，是怕触及她苦衷，一片苦心。
“但华毓公主为抚远侯纳妾数名，生儿育女，可谓贤德。”秦国公脾气暴躁，众所周知，这时他自恃资望，倚老卖老，便是皇后也不非常放在眼里。
凤衍脸上笑意略收：“殷相多虑了吧。”
阿谁立在广殿琼台之上的身影俄然让凤衍生出不寒而栗的感受，就像数年前在太极殿上，昊帝即位即位，抬袖命众臣平身，俯瞰天下的一刻，那倨傲的目光让他有过如许的感受，那是，如临深渊。
卿尘道：“抚远侯尚华毓公主，公主连有三子，皆短命于襁褓当中，本身也悲郁早逝，这一段姻缘岂为完竣？”
“吾皇万岁千万岁！”
此话清楚是暗指皇后失德，湛王朗朗俊眉不易发觉地一动，不由抬眼便看向卿尘。卿尘温馨地坐在夜天凌身侧，唇畔淡笑不但不减，模糊更见加深。眼眸底处不见忧喜，只一味深静下来，幽湖般敛着宫灯丽影，澄透无垠，偶然触到湛王目光的时候，淡淡晕开一层细碎的縠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