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平灰衣布袍立于高台,仰观天象,风吹得他发须衣袖飘摇不定,却吹不透他凝重的神采。
停顿半晌,夜天凌渐缓过劲儿来,伸手接过玉盏,抬头将药一饮而尽,薄笑平淡:“我晓得了。”
夜阑珊,天将明,卿尘单独站在寝殿一侧,身后明黄绡纱罗帐静垂,帐中的人甜睡未醒。
修罗云裳缓缓曳地,晏奚看到皇后自阁房走出,清秀的眉宇间隐见怠倦,声音微哑:“传旨本日免朝,便说皇上龙体不佳。”
也不过就是半息,冥则将手一松,黄文尚稀泥一样瘫软在地上,身子仍不住抽颤。
残烛明灭,在流云画屏之上投下一道苗条的影子,幽然凝驻,好久一动不动。
晏奚不敢违逆,俯身领命退了出去。夜天凌握着卿尘的手渐渐一收,只说几个字:“东海战事紧。”
“毒?”莫不平惊问,“毒从何来,莫非连凤主都不能解?”
“谁教唆的?”问话复又响起,黄文尚浑身脱力,几近口不能言,冥则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反手拍上几处穴道,低喝道:“回话。”
天朝水军重兵结集,与倭寇决斗期近,中枢一举一动都能影响战况,轻则令此次东征功亏一篑,重则数十万将士葬身大海。东水兵民,文臣武将,天下人都在等着皇上的决策,此时若天都生乱,结果不堪假想。
皇后唇边嘲笑如丝,玉齿轻启,丢下话来:“冥则,帮他想想。”
“若撑不下去,便是万劫不复。”卿尘语声静缓,淡淡不见一丝波澜,所过之处却冰封雪冷,凤眸一带,对冥执微微表示,“去将黄文尚带来。”
钦天监,祁露台。
宫城当中不见如何,却早已暗中增调数部禁军戍卫,黑夜当中,隐有兵戈之气。此时含光宫外的侍卫以及内殿宫娥都只余冥衣楼嫡派部下,宫中禁卫内侍一概不得入内,沿路而来无人禁止,进到内殿,冥执早已等待多时。
“不可!”卿尘欲起家,手腕忽被夜天凌扣住,病中修削的手指清癯,底下力道却不容顺从:“去。”他对晏奚昂首。
环境如何?卿尘悄悄抬手,袖边点点仍有血迹未干,是他的血,灯下看去,几点暗红溅滴在白衣上,几见狰狞。
跟着这话,黄文尚脖颈前面蓦地吃力,迫不得已便昂首面向面前之人。暗影里只见皇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本身,昔日美若天人的容颜冷到极处,灯火冥暗,模糊在那玉雕般的脸上覆上一层煞气,穿心洞肺的目光直刺目底。
时价寅末,大正宫早已九门禁闭,莫不平会同谢经、冥则以后,由上重门悄悄入宫,毫不断留,速往中宫而去。
一句话,仿若雪水当头浇下,最后一丝幸运全然幻灭,黄文尚情知事发,汗出如雨:“臣……臣……不……”惶恐之下,竟话不成句。
星相大凶,莫不平白眉深蹙,负手深思。忽而面前一亮,他几近觉得是错觉,紫微宫中俄然异芒大盛,清澈光芒穿云破雾,顷刻覆盖天宇,稍纵即逝,夜空复又化作一片浩大安好。
紫微星宫遥居天宇,帝星孤远,隐于风雾以后,几不成见。西现凶星,直逼紫宫,东有天星在伺,势如天狼,星芒熠熠,隐带兵锋杀气。
黄文尚身如筛糠般乱抖,抬着头却不敢看那眼睛,双目紧闭:“臣,臣确切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