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声停止挣扎,游移地往夜天凌处看去,他刻毒的端倪没有她惯见的娇宠或是放纵,面对如许无情的面庞,除了顺服,她清楚没有更多挑选的余地。
“杖责三十军棍,当场履行!”十一身后俄然传来一个极冷的声音,仿佛将这严北风雪深冻,没有涓滴温度。
卿尘温馨地点头承诺,夜天凌便拿了外袍起家。
“末将拜见殿下!”两名将士一前一后施礼。
刑杖在离她身子半寸处生生收势,玄甲侍卫目视夜天凌,等候他的唆使。
“军法如山。”夜天凌扔出了简短的四个字,挥手。
殷采倩看到夜天凌,本来心中一阵欣喜,这时却大惊失容。战甲摩擦的声音伴着军棍闷响将她自一刹时的冰封中惊醒,刑杖已动。
玄甲军侍卫一声报命,当场行刑。
“末将自当受罚。”
“莫非你还能此生都不归去吗?”卿尘目光落回书上,笑说,“殷相岂会不担忧?”
两帅营帐相隔不远,十一见夜天凌过来,两人谈起没完没了的军务,一时都无睡意,不觉已夜入中宵。
殷采倩抱膝坐在那边,只是盯着面前发楞,或许是累了,一言不发。这一起她虽有郑召护持,却也受了很多苦,常日娇生惯养的令媛蜜斯混在将士之间风餐露宿行军千里,现在却要被送回天都,她以沉默无声地抗议。
随军医正黄文尚入帐,躬身向卿尘就教几个关于外伤医治的题目。殷采倩闷闷坐在中间,倍感无聊,不由得昂首打量起卿尘来。只见她闲闲而坐,白袍舒散身后,发丝轻绾,束带淡垂,周身似是笼着清隽的书卷气,平和而柔静。她时而伸手为黄文尚指出一些穴位头绪,玉色指尖如兰,纤白透明,似是比说话神态更能表示她的安闲和安然。不知为何,殷采倩俄然便想起了夜天湛。
如白云过境,她将衣袖悄悄一拂,合上手中的书,含笑道:“你无妨多体味他,再言喜恶。军中都是男人多有不便,今晚你便在我帐中安息吧。”
卿尘心间顿觉迷惑,凝神打量那兵士。因他深深低着头,礼服铠甲将模样遮去大半,看不切当,卿尘的目光掠过那人的双手时俄然愣住,长眉淡淡一拢,眸底微波。
十一面色一沉,剑眉飞扬,喝问郑召:“这是如何回事儿?”
卿尘瞬目轻叹,面前这般情势,恐怕得命令将殷采倩拖开方能实施军法,但硬要兵士把殷家大蜜斯架开的话,传到皇后耳中怕不铛铛。她往夜天凌看去,却见夜天凌也正将目光投向她这边。她会心肠将眉梢轻挑,上前拉开殷采倩:“别再混闹了,这是虎帐。”
“因为你们俩都不想此处,”卿尘笑说,“如果我是虞呈,便走凡人难料之处,斜风渡虽险滩激流,极难行军,但地形埋没,易于偷袭。”
殷采倩神情一滞,杏眸略抬,却在那道安闲的目光下立即避往一旁。卿尘笑而不语,只是悄悄看着她。
这悠长的夜色如同漫漫光阴,流淌于春来秋去。夜天凌已记不清曾有多少个独宿军帐的夜晚,此时帐中安然的暖意仍旧多少让他有些不适应,虎帐中竟会有家的感受,这设法让他略觉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