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娉婷内心忐忑不已,这位十二王爷因是当今圣上膝下最小的皇子,备受恩宠,脾气娇纵不羁,常日天都中大家都要遁藏三分,本日竟偏冲撞了他。她勉强暴露个还算动听的笑容,道:“奴家……奴家带女人们……游河……谁知惊扰了殿下……”
肖自初手臂一晃,抬手钳住她下巴,目中透出邪异的光芒:“你越嘴硬,本阁主便越是喜好。冥衣楼跟我碧血阁作对不是一日了,若不让你们多吃点苦头,怎能泄我心头之恨!”
提到漠北的战事,苏淑妃微微蹙眉,十一皇半夜天澈带军出征,现在火线竟好久不见动静,令她这做母亲的内心日夜担忧。
即使身处江中画舫,大家面前却隐见行营千里,兵马嘶鸣的疆场,大战期近,风云暗动,一颗心仿佛被这肃杀的音色缓缓进步,一弦一丝,吊到不能接受的极致。
此言一出,世人不由都向卿尘看去。伊歌城中人尽皆知,七皇半夜天湛一支玉笛名动京华无人能及,倘若与他斗曲,无异于自断前程。夜天漓心直口快,当即便道:“笑话!那个能和七哥……”俄然间面前蓝衫一闪,后半句却被夜天湛挥手拦住。
胡三娘亦是面露惊色,狠狠一顿足,闪身抓向冥魇。冥魇拼尽内力接她一招,吵嘴溢血退向船舷。船身狠恶摇摆,卿尘等人站立不稳,皆被撞向劈面舱壁,舱内几案移位,金樽玉盏纷繁跌落,一片狼籍。
母亲的淡,儿子的冷,如一道相连的鸿沟,隔阂之处却又如此相像。
两个侍卫帮手将摔落的琴摆好,卿尘在长案前席地而坐,重新调音试弦,稍后端倪略抬。夜天湛扬起嘴角微微抬手,表示她能够开端。
说罢对身后哭求再不睬会,只看住卿尘抬头时略带疑问的双眸。
武娉婷大惊失容,不想一贯以和煦著称的湛王行事如此毫不包涵,顿时跪下求道:“殿下,且看在……看在郭大人分上……”
白玉般的手指被断弦裂出一道伤口,鲜血刹时涌出,滴在琴上,仿若溅开朵朵红梅。
临江顶风,她似踏着波光走到雕栏之侧,扶着舷窗向外看去,淡纱掠过她容颜,恍似惊鸿一瞥,而她看着帘幕以外水天茫茫,眸中一片空澈。
夜天湛饶有兴趣地听着她的发起:“如何赌,你说来听听?”
卿尘沉默半晌,道:“既然如此,殿下无妨说出前提,值不值得,自见分晓。”
一声方落,弦弦声紧,朴素的古琴在纤细的手指之下,竟突然生出金戈铁马的气势。
“是。”
卿尘眼波微动,深静里堪堪隐去了丝怒意,凤目一抬,直视他道:“天子脚下,皇城当中,有人目无国法,为非作歹,国度法纪安在?天家颜面何存?殿下贵为皇子,上承天恩,下拥百姓,莫非竟要袖手旁观?”
一个温婉柔弱的女子,究竟是甚么事情,竟使这一首琴曲当中饱含了如此的辽远激昂,肃杀哀烈,更有那份挥之不去的苦楚,深深多少。
卿尘向后一步退离他的手臂。落在地上的是柄刀,长门帮中有人趁侍卫不觉之时俄然发难,许是借机一搏,想威胁持她逃脱,又或者怕她供出肖自初等人的事情,做了杀人灭口的筹算。
几人放眼看去,竟是有艘画舫破水而来,正撞上他们乘坐的丹凤飞云舟,虽未损及船身,但也阻了船驾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