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了?这般快?唐潆望了眼殿中漏壶,将笔搁下,就着池再奉上的铜盆盥了手,又命人将她临摹的字帖收好并带上,这才出门。阆风苑仿效江南园林,叠石理水,美则美矣,唐潆却得空去看,她一面走一面向池再问道:“母后用膳未曾?”
“殿下——!”一声急呼,皇后止步,循声去望,只见天子近侍徐九九碎步走来,他神采镇静,因四下无人,才敢叫住皇后。脚下所处是通往永兴郡王寝殿之石桥,徐九九却本身厥后,皇后超出他,望了眼远处位于阆风苑布局中心的殿宇,眼眸微凝,心下已埋了不好的预感。
唐潆黯然地垂下脑袋,松开手,低声道:“儿在殿中,哪儿也不去,母后放心。”
池再道:“殿下未曾进膳,置了食案,侯着小殿下。”
案发明场,一来血腥,二来混乱,三来伤害。皇后觉得唐潆是牵挂兄长,实在她更是牵挂皇后,永兴郡王的生母忠王太妃身材不适留京疗养,他遭人毒害,想必是宫人下的手,宫人更迭又总与皇后有关。唐潆不肯退步,对峙道:“儿同您去。”她昂首看着皇后,眼眸中尽是热切的坚固与竭诚,这份坚固与竭诚难在小孩眼中瞥见,竟莫名地让人感觉心安。只是这心安稍纵即逝,皇后垂眸看她,倒是笑了一下:“你畴昔能何为?好好待着便是。”
元皇后昔年,便是在阆风苑薨逝的。睹物思人,天子数年不过来,现在却偏要过来,恐怕是天不假年,大限将至。
溽暑难过,天子移驾阆风苑避暑,皇后伴驾,王公宗亲随行,燕王坐镇燕京,萧慎协理政务,军国大事难以定夺之奏疏便递至此,由天子御览决计。明着是看重燕王,天子又将去岁晋封为永兴郡王的六殿下唐玳带在身边,拿奏疏与他评点一二,也甚是正视。关于立储,天子事真相意如何,无人可知,却也容不得他再行迟延,来阆风苑的路上,便有人悄声群情,京郊行宫不但此处,天子为何执意在路途稍远的阆风苑歇榻?
六……六哥哥?毒害?怎会……唐潆腾地自榻上坐起,脑中一片空缺。她亲情看法淡薄得很,向来也知身处帝王家危急四伏,只是永兴郡王待她是好的,她记取这份好,必定是有些豪情的,加上俄然直面血淋淋的“灭亡”二字,她内心又是难过又是惊惧,五味杂陈,一时竟愣在了原地。
两年后,仲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