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翩跹的调侃,花满楼神情清浅,唇含淡笑,仿佛回想着甚么长远的故事,悠然接道:“了解年久,便是交友不慎,花某也早认了。”
咽下清甜爽口的生果,墨七惊诧,用不成思议的眼神高低打量了几目炫满楼,转头诘责侍婢,“这位女人你是谈笑吧,花公子尚属酒肉之徒,那我岂不是更见不得你家公子了?”
嘴角带出一个调侃的笑容,偎寒公子手中不断,琴声更加清越,丝滑醇厚的嗓音款款吟唱,‘草木逢春,买卖不然不成遏;代之为薪,发展莫达’,行至句末,琴声和吟唱声如斧斤层层叠加在一处,诘问之意跃然耳边,惹人随之自省,本就不甚清脆的坠裂声也就很快如晴空之云絮,转刹时便随风而去了。
带路的侍婢奉上生果点心后,便悄悄地跪坐在一边。翩跹打掉墨七毛毛躁躁就要去拿的手,拈起果盘中卧着的木质小叉,手腕轻动间叉起一块用柠檬挡住保鲜的瓜片,笑盈盈地转头看向青衣婢女,“生果弄出这吃法倒是新奇,既不失其原味,又不会污了手,只不晓得这位姐姐可否奉告是多么心机工致之人想出这般奇妙的器具?”
翩跹凭栏望去,各间的帘幔早已陆连续续挽起,明示着配房里的仆人都已落座,静候才子。再一转头,青衣婢女不知何时已经消逝在木门以后。低低一笑,翩跹提起裙角款款坐下,和满场来宾一起,静候那位至今琵琶犹抱的偎寒公子现身。
指尖的木叉无认识地转动,翩跹转头看向花满楼,一时俄然想起他曾受或人扳连而被偎寒公子逐客的旧事,便用了成心抬高但是室中统统人恰好都能听到的声音开口促狭,“谁让我们的花公子交友不慎呢。”
高台之上,俄然一枚红叶飘落,半空中打着旋儿翩翩起舞,及至红叶落下,早已摆在案上的飞瀑连珠俄然“铮”地一声,红叶随之被颠簸琴弦弹起,落下时又拨动了另一根弦,红叶款款跳动之间,琴声悠然,循环来去,恰是小雅中的《鹿鸣》,呦呦鹿鸣,食野之萍,我有佳宾,鼓瑟吹笙,本为周礼宴宾之曲,曲调并不庞大,但是现在以红叶奏出,却又是一番先声夺人。
那婢女先前应对花满楼时自有一股不俗气韵,此时却收敛了浑身的锐气,敛息垂目跪坐在墙角,除了“婢子不知”四字以外,不管翩跹怎生扣问,都不作其他言语,直到酉时方才起家轻声提示一句,“时至宵禁,各位来宾都已经落座,公子很快便会现身,还请诸位莫要鼓噪哄闹,免得失了身份。”
配房之间并无直接途径相通,而独具匠心的布局又使得来宾出入最多也只能记着本身收支时的途径,每次来时如果鲜花对应的配房还会窜改,就更加难以辩白,既要挑动攀比之心从中取利,又不肯做激起来宾之间冲突抵触的引发点,同时最大程度营建了奥秘氛围和光影结果。不管出自何人之手,这一番安插真正称得上别出机杼,巧夺天工。
“人非草木,女人言重了。”暖和地笑了笑,花满楼反手把桃花放回了竹篮中。
袅袅余音散去,方才如鬼怪般消逝的侍婢闪身回到配房,轻声道,“公子叮咛,命婢子请两位移步一叙,花笺之事,不必挂怀。”看了一目炫满楼,腔调游移,皱了皱眉,还是歉然道,“公子说,只见清谈之客,不见酒肉之徒,花公子前番所为公子犹自挂怀,这回实在是对不住了,还请止步在此,稍后会有人带您去前院品花撷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