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正背面都歪歪扭扭抄着祷告书中的段落,明显是孩童的书法练习。而一看就出自熟行的美好流利的红字挤在黑墨水间,逐词逐句当真修改。
看着阿默斯乐不成支的模样,埃莉诺只是一抬眉毛:“你有定见?”
热水倾泻而下,水珠溅出铜盆。
“真是慎重,”阿默斯怏怏感喟,“看来只能到山下打猎了……村里总有一两个病笃的病人,我就勉强拼集。”
“我敬爱的埃莉诺,你该不是真的筹办实施对阿曼达的承诺吧?”
“您以后有安排吗?”乔治主动发问。
埃莉诺与乔治的目光一触即离。
像是迫不及待要应证那古怪猜想有多精确,在书房中另有更多教诲孩子用的册本:发蒙读物、光怪陆离的神话故事、浅近的歌谣集……
一入夜,氛围当即活动着寒气,热水很快就凉了。往掌心呼了口气,她盯了十指半晌,一闭眼。
“有没有一小我,你咽气的时候,会第一个也最后一个想到他。并且你晓得,他也会在死时反几次复地想起你、想起的只要你?”
那谨慎拘束的模样,与刚才向埃莉诺问好时相差无几。
嬷嬷力量不测埠大,任小艾德文在她怀里如何撒泼扭动,都没能摆脱。
渡鸦厉叫着乱飞过窗际,玄色的羽翼是死神的影子。
水声复兴,她再次一丝不苟地搓揉指掌。
她不再理睬对方,独自拢了衣衿回到寝室。
乔治・马歇尔就视威海姆侯爵为父亲。
“索非斯大人没说。”
“我敢发誓,小艾德文的确是艾德文的孩子。”放下又一本舆图册,乔治俄然冒出一句。
“成心机,真是成心机。即便出错到与魔物签订左券,还保持着某些高贵的品德观,埃莉诺,你真是个成心机的女人……”
埃莉诺笑了笑:“并不但要生父才是父亲。”
“妈妈又不肯见我了啊……”小艾德文自言自语,扁了扁嘴,仿佛并不太难过。他转而眼神发亮地抛出第二个要求:“那么大学士呢?我想见他!前次的故事还没说完。”
阿默斯神采奇妙地盯了她半晌,不成置信地点头,随即再次咯咯笑起来:“本来如此,你对阿曼达还是心胸惭愧。”
但这些都是她自找的借口。她还不想杀死他,仅此罢了。
“在您来前,我已经和艾德文少爷聊了一会儿,”乔治明显也发觉到了局势的古怪,“他也问过我阿曼达蜜斯和大学士在哪。他对索非斯大人的崇拜和爱好程度……请您谅解我的说话,与对父亲的敬爱无异。但不管是对我,还是对您,他一次都没有问起艾德文大人。”
而眼下,令埃莉诺头痛的倒是另一件事。
埃莉诺沉默不语,乔治只看了她一眼,便回身持续翻动房中的物件。
“您最好尽快给艾德文少爷换个嬷嬷。”
“我去看看。”
埃莉诺却没当即入内,反而俯身拾起一本眼熟的厚脊书来。拜访索非斯那一次她顺手拿起了这本儿童祷告书,却没细看。她翻过描画着各色奇异生物与圣像的纸页,一张羊皮纸片从册页间飘落。
埃莉诺柔声唤:“艾德文?”
“不成能!你哄人!”小艾德文立即虎起脸来,不管不顾地往地上一坐,哭叫起来,“让他返来!立即返来!我要他返来!”
--乌黑卷曲的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