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找了个由头让他出城了。”埃莉诺垂着头,足边倾倒的那只银碗中蓦地一明一暗。碗底正朝着房门,看来刚才门帘俄然动了一记,而房中白日也点着蜡烛,一点点光影窜改都分毫毕现。她恍若不觉,持续轻声说:“约翰大人很好,但我……”
安娜对埃莉诺的低姿势很对劲,象牙扇骨在她肩头悄悄一按:“我母亲走得早,老头子底子不懂女人的苦衷,有甚么难处,你能够和我说。”
“你很担忧他?”安娜俄然又缓了语气,拿过羽扇一展,轻飘飘的扇面后暴露双体贴的眼睛,“坐吧。”
四方天井转角,劈面来了个穿大氅的人。乔治没筹算埋没行迹,反而侧了身让对方先行。错身而过的刹时,来人却立足:“乔治爵士?”
乔治神情一凝,塞维尔见状只是浅笑:“那么就此别过,乔治爵士。”
“不会连累到埃莉诺密斯的,您放心。”塞维尔涩然一笑,“我会遵循商定。”
“天子已经号令邻省的将军押粮运兵入京,在那之前,即便都城真的乱起来,我定然能保您安然无虞。”艾萨克明显不筹算容埃莉诺回绝,直接挽着她的胳膊往宅内引。
埃莉诺在一旁看着又想笑。艾萨克明显发觉了埃莉诺对贰心存防备,这对父女将反面摆在脸上演给她看,是用心引她入瓮、好与安娜交心?
“不知那信现在是否安然?以防万一……”
浑身湿透的信使顾不上是否有人在旁,便失声道:“老爷!不好了!塞维尔……阿谁神官塞维尔出事了!”
埃莉诺悄悄点头。
她加深了笑意:“请您放心,我已经命人妥当保管好。”
侍女扁了扁嘴,冷静将小几上一只盛满石榴籽的银碗双手呈上。
当日下午,安娜送来口信,说她不日将回云宫,请埃莉诺到安吉洛府上一叙,好尽早敲定与弟弟的婚事如此。
安娜毕竟行动略有稳定,慢了一步,没能拦住她。
艾萨克抬了抬眉毛:“安娜大人。”
“塞维尔大人。您要出门?”
塞维尔很快赶回,从衣袖中摸出一封信。
安娜似笑非笑,不知是看破了她的谨慎,还是对她的第一段婚姻心胸怜悯:“啊……也对。”
埃莉诺笑容不改:“前代御用医官的信。”
“埃莉诺密斯要在这里过夜几日,请您多加照拂。”面对骄横的女儿,一族之长可谓能屈能伸。
就在这时,门帘外的走道上蓦地传来短促的脚步声:“老爷!老爷!”
“是。”埃莉诺在榻边的脚凳上坐下。
神官很快顺着回廊走远,红色法袍的袍角一闪即逝,缩进了乌黑的大氅中。
皇后便心安理得地受了她这一礼,态度与前次见面时差异。
“请您留步,”乔治眯了眯眼,“您神采有些惨白,是否产生了甚么?”
“是。”侍女一缩肩膀,也不管身上溅到的汁水,低头剥石榴。
“我信赖他。”埃莉诺毫不踌躇。
“你怕打雷么?”
“她做着一步登天当夫人的好梦,但老头子可没那么轻易被迷住,消遣干劲过了就打发她来监督我。”安娜冷哼一声,将扇子往地上重重一掷。
院中几声鸟鸣,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渐次又成了一场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