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经纶又咳嗽了起来,但仍倚坐在罗汉床上一动不动,面色平静自如。正此时,圆月门外帘子一动,一个婢子端着药走出去,道:“教主,该喝药了。”
向经纶忍不住挑眉一笑,却不说话。
向经纶不动声色, 淡淡道:“依本教端方, 若上代教主未留下遗命,世人推举一名教主出来,也是应有之义。只是眼下我还没有死, 莫非我的话已然不管用了?”
向经纶却没去顾他,而是将目光落在失魂落魄的青松道人辛英身上,忽而道:“辛叔叔,你也附和韩左使做教主么?”
向经纶叹了口气,四顾一圈,问道:“你们也都是如许想的?都推举韩左使做下一任教主么?”
袁同光哈哈大笑,道:“呸!敢和我去外头比划比划?我让你一只手!”
及至此时,向经纶才一手撑额,怠倦道:“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有甚么话,我们能够敞开说了。”
韩康正自沉吟,大俱明王却不耐烦道:“总教早与金国天子互有通信,南朝苟延残喘,哪有朝气可言?我教与金国通力合作,届时取南朝江山,便如探囊取物普通。”
韩康道:“教主,你本是不世出的英才,何如过用心慈手软。当此乱世,做个谦谦君子,不过是任人鱼肉罢了。打战当然令天下生灵涂炭,可若能安定江山,天然有百姓的好处。”
向经纶沉默半晌,忽而轻声吟道:“为善除恶,唯光亮故。喜乐悲愁,皆归灰尘。……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向经纶愣住咳嗽,又将一条沾血的帕子扔入渣斗。他一手撑桌,一手平放膝上,脸上青气愈重,轻声气弱道:“若找不到呢?”
韩康微微皱眉,道:“鹏王何必起火?韩某又何尝有威胁教主的意义了?只是要教主听听大伙儿的设法罢了。”
韩康不为所动,缓缓道:“我对不起教主,这没甚么好说的。”
辛英怔怔道:“你甚么——”
韩康定定地凝睇着他,半晌叹道:“韩某平生杀人无数,早已满手鲜血,又何必再擦?”又道,“韩某与波塞妥思此贼虚与委蛇,不过是权宜之计。我所思所想,不过是坐看宋金两虎相斗,从中坐收渔利,实现我教大业罢了!若要当众讲来,不过是暗中刺杀金宋两国高官将领,使之剑拔弩张,待两方厮打起来,本教何愁不能乘势崛起!”
韩康还没说话,怔忡半晌的辛英忽而回过神来,勃然大怒道:“你如何能打死了他!?”他一指韩康,两眼泛红,“你……你知不晓得,只要他才有那解药!”
韩康与他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我瞧教主毫不成能将圣火令下落奉告了,是不是?”
大俱明霸道:“圣火令如此重宝,教主想必不是藏在隐蔽处,就是随身照顾。韩左使,不如先就教主将圣火令交出来,到时再好好叙话不迟。”
向经纶微微一笑:“是啊。若没有圣火令,就算做了下一任教主,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韩康无法道:“同光兄……”
向经纶倾耳聆听,点了点头道:“言之有理。那么你安知,圣火令不是被曾女人带走了呢?”
韩康见世人都听得当真,便道:“宋金对峙,只要故意,必能寻到马脚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