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常仪入山玩耍,忘了时候,夜幕来临,还在山中盘桓。无星无月,黑灯瞎火的,凡人不敢在山中行走,常仪倒是无碍的。夜色下的山景,也别有一番意趣。
“不必费事了。”常仪道。
“民气易变,当初为之兴怀的事物,回想起来,仿佛已是稀松平常。约莫只在当时的情境当中,才好玩吧。”常仪道,“此时说来,或许是‘无趣’吧。”
“这突如其来的风声雨声雷声,就很风趣啊。”常仪说。
“吱呀”一声,门扉开启,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俏生生的立在门后。她梳着少女的发髻,淡粉的衣裙还是前朝的款式。她打量着常仪,抉剔的目光化作高兴。
“免贵姓常。”常仪答道。
“那,有甚么好玩的呢?”阿红又问道。
远处,一点灯火在风中飘摇。常仪沿着崎岖山路,向那点灯火走去。那是一间古旧却讲求的二层小楼。略有退色的匾额上,有楷誊写就的“红袖坊”三个大字。
后间传来一声轻笑,绯嫣端着托盘走来。“方才公子说,‘走到那里,就玩到那里’,这山中,有甚么令公子流连忘返?”她轻巧俯身,把托盘放在桌边,将几样精美的点心,并一盘时鲜生果放在常仪面前,“灶间只要这些粗陋的吃食,还请公子包涵。”说着,反手将空了的托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明显是不筹算清算了。
“风趣。”常仪想了想,说。
“走到那里,就玩到那里,若问去过那里,我也记不清了。”常仪说。
这里仿佛是一间堆栈。不甚宽广的屋子里摆着几套桌椅。灯光算不得敞亮,橙黄色的光,让人感觉暖和。除了方才那两位一看就画风不对的女子,另有一人坐在桌边。那是一个道姑,二十五六岁,面貌只能算清秀,一双眼睛分外有神。她本是眉头紧蹙,待瞥见常仪,神采一凝,随即伸展了眉头。她端起茶碗,自斟自饮,不再理睬其别人了。
“何道长。”常仪说。
“能为公子效力,奴家欢畅还来不及,如何说是费事?常公子等奴家哟~”绯嫣媚眼如丝。她俯身在阿红耳边说了一句甚么。后者忿忿的瞪了她一眼,扭过甚去。绯嫣掩唇一笑,身姿摇摆,出了大堂。
“风趣?”何道姑迷惑的反复。
“这幅皮郛,就是给人看的,有甚么冒不冲犯。”何道姑笑道,“那小……女人说得不错,我姓何。”
绯嫣勾起唇角,道:“接待不周,公子包涵。若今后公子路太小店,可别忘了出去坐坐。”
常仪点头谢过,悄悄坐下。少女一个回身,坐到了她劈面的椅子上。她眨巴这一双敞亮的大眼睛,说:“相逢就是缘。我叫阿红,刚才阿谁是我姐姐,姓费。那边的是何道长。客人如何称呼啊?”
“本来是常公子!”少妇已经端着茶壶茶碗返来。她为常仪斟茶,袖子似偶然搭在常仪手上。她责怪的瞧了阿红一眼,眼波再次落在常仪身上,“奴家名唤绯嫣,才不是甚么费氏。”她执起茶杯,衣袖从常仪手背滑落。将茶杯举到常仪面前,她一双眼含着柔情:“常公子,请!”
被连着回绝两次,阿红不由得撅起了嘴唇。
“常公子要走了?走之前能不能答复我一个题目?”阿红不待常仪答复,已经自顾自的问了出来,“这山中,甚么令公子最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