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素衣捻着银针,渐渐拉长丝线,“那些流言不过是小事罢了,祖父和父亲是气侯府糟蹋我,当然要大力敲打一番,免得我挺不直腰杆。但这内里另有一些机锋你不晓得,我也不好解释给你听。你只需晓得,镇北侯跟皇上不但没甚么友情,另有间隙。他扯着皇上的大旗来压关家,说父亲和祖父的官职是他求来的,传到别人耳里他不会在乎,但若传入皇上耳里,即是将他的脸皮扒下来踩。”
“我用心拿话堵她呢,免得她总觉得镇北侯府多么显赫,多么高贵,多么高人一等。”关素衣指着赵纯熙坐过的绣墩,叮咛道,“拿沸水来好好烫一遍,脏得很。”
屋里烧着地龙,热气很快就把堆积在砖缝里的水蒸干了。主仆二人一个看书,一个做针线活儿,不知不觉便过了一个多时候。俄然,院别传来混乱的脚步声,随即就听赵纯熙的大丫环荷香喊道,“夫人不好了,侯爷要对少爷动家法,您快去劝劝吧!这事儿也是因您而起,还需您去帮手开解!”
明兰忙端来沸水,边浇边说,“蜜斯,你就不怕赵纯熙跑去奉告侯爷?你现在毕竟是赵家夫人,不好说想入宫的话吧?”
“你当我想回这个鬼处所?”关素衣放下茶杯,从针线盒里取出一个没完工的荷包渐渐缝制。
关素衣举起食指抵住唇瓣,微挑的眉梢尽是戏谑的笑意。
转念思及父亲朴重人清查这事,赵纯熙本欲立即回转善后,又恐露了行迹,一时候如坐针毡。所幸她的两个大丫头很机警,寻个借口仓促走了。
“母亲不见怪就好。”赵纯熙忍了又忍才状似感激隧道,“当日我一见到你就感受非常靠近,好似上辈子与你了解普通,这才求到爹爹跟前,说是要你做我母亲。爹爹也很中意你,为了给你一个风风景光的婚礼,特地去处皇上求赐婚圣旨……”
耕读传家,操行高洁,不慕名利,我呸,全都是谎话!赵纯熙彬彬有礼地告别,出了正房,在内心把对方痛骂一通,转念想到宫中的母亲,不由更加挫败。镇北侯府已经式微,这个认知如此清楚地闪现在脑海,令她挺直的脊背渐渐弯了下去。短时候内,她不敢再来正房套近乎,免得被一个豪门女子打脸。
这番话无疑又是在博取好感,意在奉告关素衣:你能获得皇上赐婚并成为镇北侯府主母,满是她赵纯熙的功绩。也不知对方哪儿来的自傲,真当全魏国的女人都想嫁给赵陆离不成?他的确俊美无俦,才调出众,放在别人眼里是如雕如琢的美玉,而在关素衣看来,倒是个头顶发绿的活王八。
“那流言真的会传进皇上耳里吗?”明兰谨慎翼翼地问,然后走到窗边四周张望,像做贼一样。
赵纯熙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若非大要工夫做得好,没准儿五官已经变形了。她原觉得此人会像别家闺秀那般对爹爹沉沦不已,哪晓得她不但不沉沦,还嫌弃上了。鸡,狗,她竟拿畜牲来比父亲,真是好一张毒嘴!不过也对,与宫妃之位比起来,侯夫人的确算不得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