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为赵陆离千娇万宠养大的一双后代,太晓得他的软肋在哪。这番话像针一样扎进贰心中,他高高抬起手,终是没能往下抽,停滞几息后蓦地把藤条抛弃,哑声道,“把少爷抬归去,拿我的帖子去请太医。”
暮年赵陆离在外交战,并没偶然候教诲孩子,老夫人又一味宠溺放纵,闹到现在十岁高低,莫说行文作赋,连最简朴的字儿都认不全。关素衣不问,他们竟一点儿都没觉出不对来,这一问,真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但是关素衣接下来的话,却如同棒喝,令他们醒醐灌顶,“陛下欲以科举选官,时候长了迟早会代替九品中正制,若没有真才实学,望舒今后很难获得重用。且你们不必硬撑脸面,任谁都看得出来,现在的镇北侯,与陛下恐怕没甚么友情,相反还很有龃龉。也是以,望舒处境更加难堪。没有学问,他老诚恳实、本本分分的,或许还能顶着镇北侯的爵位安然到老,但你们看看他现在,傲慢、恶劣、口无遮拦、不忠不孝、大逆不道,连捋夺帝师与太常卿的职位这类话也敢等闲出口。是谁给他的底气?他觉得你赵陆离能代替皇上不成?或许大多数人不会与一个孩子计算,但你们就那么必定镇北侯府没有在外竖敌?没有旁人安插的眼线?他们不会借此弹劾赵家?正所谓天威难测,皇上能容你们一时,一定能容你们一世,某些龃龉,或许哪一天就会酿用心中的尖刺,不拔不可。你们既已身处危困当中,莫非不该低调做人,谦虚恭行?现在望舒还小,能用‘年幼不懂事’的借口对付畴昔,等他垂垂长大,再闹出事来,恐怕就是没顶之灾。”
“别忙,先说说如何回事,好端端地动家法,总得有个根由吧?”关素衣走入正厅,就见赵望舒被两个侍卫压跪在地上,赵陆离拿着一根藤条往他背上抽,神采非常恼火。老夫人劝不住,只能坐在一旁抹泪。
赵望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泣道,“娘,儿子这就下去陪您,也叫您好都雅看赵陆离这厮如何狠心!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话真不假啊,明天他还对着您的画像堕泪,今儿就能为了新夫人把儿子往死里打。娘,您若泉下有知就从速投胎去吧,别再等这狼心狗肺的人啦!”
一群仆人忙把赵望舒抬下去,赵纯熙大松口气,眸子转了转,俄然带着泣音说道,“母亲,弟弟挨打你一声不吭,你真的想看爹爹活活把他打死吗?我,我当初真是看错你了,你好狠的心!”话落还瞪了赵陆离一眼,然后提着裙摆追出去。
赵陆离本就被儿子的哭诉弄得肝肠寸断,又被女儿饱含痛恨的眼神生生凌迟,一时候痛不成遏。他摇摇摆晃地坐倒在椅子里,瞥见冷眼旁观,无动于衷的关素衣,没出处的竟升起一股厌憎之感。若早晓得此人如此冷心冷肺,他当初就不该同意后代的哭闹,世上哪有后娘会至心为继子继女考虑?可爱他竟昏了头,把在关家接受的屈辱宣泄在儿子身上,不该该啊!太不该该!蓁儿如果晓得,定会更加怨他吧?
望舒他竟不成器若此!气势汹汹的二人,此时既惭愧又颓唐,内心还模糊产生焦灼之感。
只要触及赵望舒,老夫人就会变得刻薄锋利,近似的指责,关素衣上辈子听过无数遍。她背负着苛待继子的骂名,经心极力把赵望舒培养成才,换来的没有感激,只要曲解。但是她从不解释,因为她想着,当某一天,赵望舒金榜落款、位极人臣时,统统人都会了解她的苦心。但是那一天毕竟没能比及,因为连赵望舒本人都了解不了她,乃至在内心偷偷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