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凌云和李氏以手遮脸,不敢看陛下的蠢样,恐怕归去后被杀人灭口。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一旦遇见,怎舍错过?
圣元帝深觉得然地点头。
“好,说的好!”秦凌云端起酒杯,畅快大笑,“就凭你这番话,我们当浮一明白!儒家小儿嘴上说得好听,实则脆弱无能,没有担负,偏又酷好争权夺利,一个二个全他娘的是伪君子。”
“若说法家是帝王之术,那么儒家便是御民之术,或者说愚民之术更加贴切。儒家把人分为三六・九等,以宗族礼法、仁义品德加以束缚,以中庸、宽和、博爱加以驯化,主张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温良恭谦。久而久之,子不敢犯父,妻不敢犯夫,庶不敢犯嫡,幼不敢犯长,下不敢犯上,臣不敢犯君,因而四海安定,家国安宁。反观法家,主张以利诱之,以害驱之,以权压之,君王不敢信赖臣下、妻妾、后代、兄弟,故不时加以防备;诸人亦不敢信赖君王,总也免不了猜忌。天长日久,君王以暴・政相压,臣下以背叛还之,偌大邦国瞬息间分崩离析。法家的军国主义与君王集权,的确利于强大气力,但也很轻易反噬。君王集权本为法家思惟的核心,恰好也是它不生长久的弊端,若披上儒家‘君轻民贵’的仁爱外套,便能尽揽民气,安定社稷。以是不管是法治还是仁治,都过分片面,二者融会,辅以外儒而内法,方为治国之上上策。”
“说得好!”忽纳尔用别扭的雅言赞叹。
圣元帝心脏狂跳起来,锋利的目光恨不能把黑纱灼穿一个大洞,将女子此时现在的神采尽收眼底。她竟三言两语就戳破了他所思所想、所谋所图、所作所为。外儒内法,一字不差。这恰是他苦苦思考了无数个日夜方总结出的治国之道,却被她说得那样透辟,活泼,光鲜。
“听懂七八分,比来都有效功读书。”圣元帝挠头,神采浑厚。
关素衣持续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儒家学者的劣根性,早已埋没在这句哲言中。天下通达,圣主贤明,因而儒生就都跑出来当官;世道暗中、昏君祸国,因而儒生就都躲起来保全本身。这便是他们的处世之道,美其名曰‘明哲保身、进退自如’。然,倘若大家都像他们那样只顾保全本身,不顾天下百姓,战乱如何停歇,邦国如何一统,政治如何昌明,糊口如何安宁?正因为有那千千万万挺身而出的义士,洒热血抛头颅的兵将,辛苦耕耘的农夫,采桑种麻的村妇,乃至于搏斗满城的枭雄,才有了诸侯毁灭,战乱止息,魏国建立,才有了我们现在和安然宁的糊口。”
“谢夫人!”圣元帝脸颊涨红,目光闪亮,仿佛非常欢畅。但是究竟上,他也的确很欢畅。关素衣随便几句话都比关老爷子念叨一整天要强,并且越是考虑越觉风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