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凌云一口热茶“噗”地一声喷了出去,万没推测关素衣说话比李氏还毒,不由去看皇上。
所幸楼下锣鼓齐鸣,激辩期近,这才打断世人群情。徐广志与敌手齐齐走上铺着红毯的高台,提起羊毫,各书一词――法治、仁治。
人家表示叶婕妤是狗,到你这儿直接变成了牲口,你可真够本事啊!秦凌云被嫂子的粗枝大叶、心直口快气乐了,恐怕皇上着恼,连连去扫视他神采,却见他盯着镇北侯夫人随风飘零的幂篱,不知在想些甚么。
“哦,哪一点?”圣元帝呼吸微窒,人也靠近了些,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看不清面貌的女子。
外族大汉眼巴巴地看过来,惹得关素衣轻笑,“因为他的学说不应时宜,可修身齐家,却难治国平天下。弟子请学稼,子曰焉用稼,因而久而久之,儒生多以读书为荣,劳作为耻;遇见临阵脱逃的兵士,传闻对方要回家尽孝,奉养父母,他不但不究查刑责,反倒大加赞美,倘若鼓吹出去,只会令逃窜的兵士越来越多,终致边关无人抵抗外悔。不劳作,焉有饭吃?不御敌,焉有命活?如许的官员哪个天子敢用,也不怕三五年畴昔将邦国治成一片赤地,而满街都是之乎者也的儒生,临到对敌、劳作,呼啦啦一下全跑光,美其名曰回家尽孝,这叫上头如何说?”
圣元帝听入了迷,正渐渐咀嚼这些话,却又闻关素衣冷道,“侯爷莫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儒家学派虽说盛产伪君子,但也有真正忧国忧民的仁人义士,比方我祖父和父亲。”沾了一点茶水润喉,她话锋蓦地一转,“论划一腐败,儒家不如法家,论兼爱天下,儒家不如墨家,论保卫邦国,儒家不如兵家……但儒家却有一点,是诸子百家难以企及的,亦是皇上最为推许的,单凭这点,便足以令他做出‘推明孔氏,抑黜百家’的决定。”
圣元帝一样错愕,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叶婕妤再如何放纵家人,名义上毕竟是他的嫔妃,目下却被比作狗,哪怕镇北侯夫人背景显赫,也得担一个歪曲皇室的罪名。但是他却气不起来,想了又想,便也低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