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念罢,便见襄国公夫人轻摇手中纨扇,含笑道,“这是哪位蜜斯所作?与袁女人那一阙意境又分歧,只是这词虽清俊,却失之悲惨,毕竟是感慨故国远去富强不再,和当今盛景有些不符呢。”
袁太清起家福了一福,“臣女刚才路过太液池,看那一池芙蕖接天连碧,模糊又有荷香随清风飘散,便有感而发,又想着古来咏荷叶的诗词虽有,终不及赞荷花的多,那荷叶甘做烘托也就罢了,可它毕竟烘托了荷花之鲜艳娇媚,以是才心生垂怜之心,想要歌颂一番。”
容与忙扶住他,“殿下不成,臣受不得这一礼。实在赵先生常常跟皇上赞起殿下文章,臣听着,那好的部分都是您本身的思路和文辞。臣不过是在殿下文章精美的根本上偶尔锦上添花罢了,当不得您的大礼。”
容与不由放快步子,未见其人,先听沈宪笑道,“你那支生查子吹得还是太轻浮了些,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明显是尽是难过,你却吹得那般跳脱,可见虽豆蔻韶华,尚未解相思意。”
再往里走,一阵绵绵的甜香劈面袭来,是杜蘅芳香的味道。殿中桌案上的黄石镇纸下压着一张写了一半的吴纸,一旁的古砚里墨痕已干透,青铜炉鼎中的香篆也已燃尽,唯剩寸寸余灰。
女孩绵软地哼了一声,“可那词里最后不是说,两耳隔墙花,迟早成连理?既然都在一起了,如何还能不欢畅?奴婢是不懂,莫非殿下就很懂相思苦了?又是何时何地,相思过谁?”说罢,又收回一阵也嘲弄娇笑。
“好一个我有江南铁笛,吹彻玉城霞。清丽中竟带了几分豪气,真正女中罕见。这首立意分歧,不知皇上和娘娘,太子殿下并诸位觉着如何?”此时说话的,恰是首辅高辉的夫人许氏。
容与将他的课业奉上,又对他讲了几句窜改之处和窜改启事。沈宪听得当真,几次点着头,“厂臣真可谓是孤的徒弟了,你历次帮孤点窜之处,都是赵先生厥后夸过的。孤一向没好好谢你,不如厂臣本日受孤一拜好了。”
说罢当真站起家,模样非常诚心,欲对容与拱手行后生之礼。
沈宪半晌无语,想了一会儿神情讪讪,“你安知我没有,哼,总说你偶然,现在看来公然如此。”
容与便朝内殿去了,却见寝殿前无人值守,正觉纳罕,转念想到奉侍的宫人或许正在殿中服侍,也就不疑有他,独自往里走去。
久未出声的太子,俄然将目光投向她,“叨教林蜜斯,可会吹笛子?”
气候转暖,报本宫外值守的内侍被艳阳晒得有些昏昏然,一个个此起彼伏打着哈欠,见提督寺人走近,仓猝站直了身子,忙不迭地躬身施礼。
储君话音落,连续有内侍将各贵女的词作奉上,贵妃再一一看去,半晌,指着此中一阕词笑道,“这支燕归梁也是咏荷花的,倒也巧了,本宫念给你们听听。”
一时世人皆提笔凝神,不到半柱香的时候,吏部侍郎长女袁太清先行搁笔,等待在旁的内侍随即将她的词作呈上御前。
容与看得微微吃惊,面上只作不察,想不到才说要留意太子妃人选,这位本年方满十岁的太子殿下,就已不知不觉地情窦初开了。
蓦地里,自内殿传来一阵清脆灵动的笑声,是女孩子温和而娇媚音色,随即有少年人开朗敞亮的笑声拥戴,两厢缠绵交叉在一起,好似只用箫笛吹奏的清平乐,听上去让人颇感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