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十来天，总算规复认识醒转过来。展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竟然是坐在床边怔怔凝睇他的方玉。
不管宿世此生，容与身材都还算不错，鲜少有头疼脑热的时候。没成想这一病，昏昏沉沉就是数旬日，开初浑身发冷，厥后又炎热难捱，嗓子里始终像是笼着一团火。
他话音才落下，她眼里已闪过掩不住的雀跃欣喜，但是在他看来，那娇柔娇媚的笑容，更像是个极伤害的信号。
不得已这般失礼，他向李琏表示歉意，可喜的是，李琏倒是不觉得意，干脆地回馈给他一个，父老般暖和包涵的笑。
这会儿脑中澄明，容与想了半晌，沉着的说，“我能够答允，但你也要答允我庇护好本身，除此以外，我会让人谨慎关照。你只需博得徐阶信赖，诱他出廖府，接下来的事我来安排。至于过程，我信赖你很聪明，也信赖你很清楚，我不想你是以遭到任何伤害。”
李琏笑着道好，一面拱手称谢，“那老夫就在行营等待大人传召，聆听您的奇策。”
“莫非大人另有其他体例么？眼下方玉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林升安然的点头，“万岁爷叮咛过，说您办差的事不必我回他，您折子里自会说得细心明白，如果碰上甚么别的，或是有费事了，就必然要奉告他，这但是原话，我不敢抗旨。”
见容与颌首，她微微一笑，替他把被褥掖紧了些，低声道，“大人，您感觉方玉标致么？”
“您在想刚才的事？”她走过来，坐在床边问，“另有阿谁叫徐阶的人？”
他兀自沉吟，不防喉咙一阵发紧，猛地咳嗽起来，这一咳就像是停不下来，直咳得满面通红，气喘连连。李琏看他脸都涨红了，忙起家轻拍他的背，他说不出话，也只好摆手以示感激。
“您不说话，就算是承诺我了？”方玉敛着眉头问。
容与一贯对感官享用没那么固执，许是因为病着，连带意志都亏弱起来，实在有些迷恋这份舒畅，不想开口也不想让她停下。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咳嗽声打断，方玉脸上的红晕像是比刚才更深了，低下头浅含笑着，“我也没做甚么，大人病愈我就放心了。您病了有十天，每日外头都有来看您的人，全被阿升挡了，要不然光是药材吃食，这会子屋子里已然堆不下了。”
总归是要放个“小特工”在他身边的，容与一哂，接茬叮咛他，“明日一早，请李将军来驿馆一趟，就说我有事相商。”
提及来，这不过是容与第二次见到李琏，沉浮宦海数十年的老者，面庞已趋近平和慈爱，乍看之下很难让人遐想起，不久前，他曾活捉敌方首级当众枭首示众的那份杀伐狠辣。
方玉扑哧一笑，“常日也不见你拜佛，这会儿大人都好了，你倒想起念佛，佛祖那么忙，才没空听你叫他呢。”
轻视一笑，李琏道，“无他，不过是个色中饿鬼罢了。只是他并不屑去北里，都是人家选好了奉上门来。如何，大人莫非想用美人计？”
林升撇了撇嘴，一面迈步出去，“你懂甚么，之前我要照顾大人，哪儿偶然候拜佛，可都是在内心头许愿，现在叫一声不过是奉告佛爷他白叟家，大人已好了，我多谢他罢了。”
头还是很重很疼，他不自发去按太阳穴，她瞧见了，忙放下杯子坐下帮他按揉，指尖冰冷纤细，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仿佛能让人卸下万千负荷，得享一刻的安静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