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心知昨夜的事瞒不过他阿娘,必有一顿棍棒等着他领受。硬着头皮走进院里,发明曾氏和嫡子嫡女们都在,先松了一口气,姜老太太再如何怒意滔天,也不成能在媳妇儿面前落他脸。
女子一回身,公然是个眉眼纤秀的少女,虽无非常色彩,却更叫人生出顾恤来。
“真的吗?”二娘子忽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如获珍宝的欣喜,抬头盯着她阿耶。
那身衣裳虽是半旧的,缘边上却像女子似地绣了缠枝桃花,他也不着冠,只戴了一条皂巾。那衣服非常轻软,小风一吹便飘飘荡扬。
不过本日俄然失了兴趣,有那么一顷刻他有些驰念鳗四娘的小蛮腰和阿谁屋前栽着棵歪脖椿树的小院子,或许是处所小,那儿的夜风仿佛也比这大宅院中暖一些。
钟荟一见他的穿着和神采,便知他才服过寒食散,她宿世的三表叔自夸名流风骚,日日服食五石散,也不知是发散得不好还是怎的,不过而立之年便身染恶疾,药石罔顾,浑身腐败而亡,听闻死状极惨,还是她阿翁很有先见之明,斥之为悖礼伤教,一早就严禁家中后辈感染。
姜大郎并不感觉把独一份的薰球偏给三娘子有甚么不对,阿姊让着mm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何况曾氏要做贤妇,好东西向来紧着陈氏的几个孩子,已经叫三女受了很多委曲。
但是他看着次女用那双肖似亡妻的眼睛饱含等候地望着他,俄然有些心虚起来,不由自主往袖子里摸,仿佛情意够诚就能再摸出个薰球来似的。
姜景仁也晓得本身在儿子面前没甚么威望可言,不过是在老太太跟前虚应个故事,狠狠剜了他一眼便偃旗息鼓。
每回在贩子上看到胭脂水粉和绣帕簪环之类的女孩子玩意儿,他都会惦记取三女儿,偶尔想起便给二女儿和几个庶女捎带一份,更多时候是全然将她忘了——约莫也不是忘了,只是个个都有便显不出他对三娘子的钟爱来。作为一个常常不着家的阿耶,宠嬖女儿的手腕实在不太多的。
“郎君恕罪,”少女螓首低垂,紧紧捏着衣摆,惶恐隧道,“奴婢是管园子的婢子,名叫蒲桃,不知郎君在此,望郎君垂怜......”
“这个就很好了,阿耶送的便是最好的,”钟荟珍而重之翻来覆去地赏识一番,嘴角忍不住一翘,狐狸似地弯弯眼睛,朗声将那香囊上的字念了出来:“今夕已欢别,合会在何时?”
姜景仁内心一慌,目光躲闪,四下里一瞟,终究落在了二娘子身上。
不过他这一番摸索也不是一无所获,竟给他取出个挺精美高雅的方胜香囊来,也记不得是哪个相好送他的,心道下回定要犒劳那兰心蕙质的女郎一二。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芍药花丛中传来女子低泣的声音。姜大郎是惯熟风月的,竟从这抬高的抽泣入耳出了娇媚委宛的意味,顿时来了精力,也不自伤了,循着声音找去,先落入视线的是一副肥胖局促的美人肩,那女子春衫薄弱,青绸腰带一束,纤腰不堪一握,比起鳗四娘来又有种纤楚的风致。
可不是好诗么?文义浅白,雅俗共赏,连大字不识的姜老太太都晓得是甚么意义,一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
钟荟低头看了眼本身微凸的肚皮,实在没法自欺欺人——这个月阿枣已经替她改了两回腰带了。恐怕连她院子里的芦花肥母鸡阿花都能看出她胖了,可见这姜大郎对他次女有多不上心。原身真是耶不疼娘不爱,钟荟很有些替她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