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瑾问:“宋王要南下?”
嘉语指着刀:“你们这是……这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
瞟了于瑾一眼,又道:“至于我,家母尚在府中,一兵一卒未带,就算走失个十天半月,想也无人在乎。”
“不然呢?”萧阮再反问一声,又叹了口气, 抱怨道, “现在朝中防我, 和防贼有甚么两样, 要有别的体例……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前面半句话, 声音压得低低的。还往车厢那头看了一眼。
嘉语心道这位入戏也太深了点吧,面上更加滚烫,更不敢昂首。
“说甚么胡话……是没睡醒么。”萧阮哭笑不得,“于兄要与我们同业。”
――她如许想的时候,倒是忘了,萧阮重伤,刀在他手里,也就能割个麂子肉罢了,于瑾天然不惧。
“于兄真是……”萧阮笑着点头,“此去金陵,另有千里之遥,就算于兄技艺了得,能避过朝廷耳目,顺利南下,到了南边,于兄能找谁,献出这份大礼?于兄莫非觉得,我那皇叔,有胆光亮正大收这份礼?要果然如此,当初我在他眼皮子底下,如何能过这么多年?只怕皇叔一见我头颅,大喜之余,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于兄,为小弟报仇。”
“借始平王的兵?”
“此一时彼一时。”萧阮道,“于兄现在动静不通达了。”
于瑾盯住他,目露凶光。
“约莫是不会。”萧阮想也不想,径直答道,“三娘和王妃活力,单独归家。这会儿宫里觉得她在府里,府里觉得她在宫里,没个十天半月,怕是反应不过来。”
都是聪明人,点到为止,不必多话。
“殿下好打算,”于瑾见此,不肯弱了气势,也吃了一口,约莫是内制,比他这些日子吃的没油没盐的东西要好上很多,渐渐咽下去,说道,“也不怕始平王翻脸不认?”
于瑾不置可否,只问:“殿下在洛阳已经呆了不短的时候,何故俄然就仓促起来?”
于瑾沉默。
探头往外看,萧阮和于瑾坐在火堆边,火堆上架着树枝,树枝上倒挂一只麂子,正往下滴着油:滋拉――
萧阮掰了块干粮给于瑾,瞧着于瑾不敢吃,本身先咬了一口。
提及来萧阮与他现在处境,比豪门好不到那里去。
萧阮看了于瑾一眼,于瑾不出声。
于瑾还是不说话。嘉语怯生生看了他一眼,往前走了一小步,于瑾没有动刀,嘉语就在他的谛视里一步一步走进马车里去。车帘放下来, 连着阳光微风, 都一齐挡在车外。困意上来了。
于瑾还握着刀,萧阮不在乎地笑一笑。
“始平王平了乱,就要班师回朝。太后没有野心,天子年幼。”萧阮以手撑地,缓缓坐下去,对他的杀气恍若不觉,“一旦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要再发兵,不晓得又要等多少年,可惜了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
于瑾神采一变。
于瑾冷眼瞧着,倒是又信了三分。
萧阮转眸,眸光里浮金跃影,闪动不定,很久,方才含笑答道:“她对我……天然是放心的。”
“平流进取,坐致公卿”是南朝传播的一句话。时以九品中正制取才,上品无豪门,下品无士族,士族后辈常常起家就得高官,一起只要不出大乱子,妥妥的三公九卿――豪门就没有如许的好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