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结束，众舞伎鬓发微乱，金钗斜倾，一痕雪脯掩在织金抹胸之下，盈盈拜倒时春光模糊，活色生香。
临安长公主不料他会晓得这些，倒有些受宠若惊：“皇兄能顾虑淑嘉，是她的福分。”
内厅中只要他们二人落座，仿佛有些冷僻，临安长公主悄悄击掌，便闻丝竹之声作响，一行舞伎翩但是入。
浑仪监掌天象与骨气历法，迩来朝中无事触及，监正却要求面君，倒有些奇特，顾景阳眉头微蹙，道：“传他出去。”
“玄祯道长，你如何比我还娇气？”谢华琅哭笑不得道：“我同你打趣呢。”
顾景阳淡淡道：“临安想学平阳公主吗？”
顾景阳神情微顿，略加思忖，俄然笑了。
临安长公主对于这个胞兄，惯来都是钦慕多于靠近的。
先帝脾气仁弱，边幅却俊美，郑后亦是名传京都的美人，故而他们兄妹几人面貌皆是不俗。
衡嘉先前被他打发走，但是也只是略微走的远些，到既见不到阁房二人，也听不见内里声音的间隔去罢了。
脚步翩跹，宽袖飘摇，舞伎们的腰肢也纤细，不盈一握，面庞鲜艳，不逊于桃花，石榴红的裙踞飞扬时，仿佛异化了三月的春光，极尽精美。
临安长公主神情微滞，旋即自嘲笑道：“叫皇兄见笑了。”
谢华琅本来只想在他怀中靠一会儿的，也不知如何，略微合眼的工夫，竟睡着了。
“……”衡嘉垂首应道：“是。”
谢华琅闻言发笑，现在二人又是相互切近，她略微垂首，却嗅到他身上极淡的冷香气，奇道：“道长，你熏得甚么香？我竟辩白不出来。”
监正年过五旬，鬓发斑白，入内礼道：“臣浑仪监监正赵昴，恭问圣安。”
平阳公主便是汉景帝与王皇后的长女，武帝刘彻的胞姐，弟弟即位为帝后，多次进献美人，此中便包含卫子夫与厥后的李夫人。
“监正故意了。”顾景阳轻笑道：“由它去吧。”
临安长公主幼年时，也曾是备受推许的皇族明珠，但是同这位长兄比起来，本来清贵华婉的面庞，却突然多了几分灰尘气。
顾景阳伸手畴昔，想要触碰那唇印，但是指尖还未触及，便缩归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道观里呆的久了，他身上仿佛天然就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以外的疏离，端倪之间颇觉清冷，仿佛随时都能成仙成仙似的。
“那调香师倒很匠心独运，我只在道长这儿闻到过这等香气。”谢华琅感慨一句，又问道：“那么现下，这味香叫做甚么？”
说完，他抬声唤道：“衡嘉。”
“蓬莱香，”谢华琅将这名字细细念了两遍，由衷赞道：“果然是好名字。”
谢华琅伏在他怀里，低声笑道：“道长，你要做汉成帝，我可不做赵合德，赵氏乱内，班固在《汉书》里骂呢。
“枝枝。”顾景阳叫住她，暖和道：“我明日不在此处，你不要来。”
这虽不是甚么见不得人的活动，可如果光亮正大的说出来，便不太好听了。
“是吗，”顾景阳眉头微动，略加思虑，道：“许是衡嘉叫人改了香料方剂吧。”
赵昴怔住：“但是……”
顾景阳瞥了眼，目光无波无澜，衡嘉见状，会心道：“都退下吧。”
这话原是西汉成帝得赵合德以后所言，意喻既得美人，沉沦于和顺乡当中，今后连效仿汉武帝求仙问道，渴求长生的动机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