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不敢、不敢!”钟零羲笑道,“鄙人只是不明白,若人间只存在此岸与此岸,那除却佛欲魔,是否人间的其他种族――神族、人族、妖族、鬼族、仙族,便都是虚无?这些种族如何归类?如果众生划一,是否佛与魔也该划一?既然一念可成佛,一念也可成魔,是否佛魔一线只在心念,不在身、不在事?不动心、守恒心时,究竟是佛是魔?除了佛与魔,人间是否已无其他挑选?若人间只要佛与魔,鄙人与徒儿,又究竟是佛是魔?”
这声音……孔宣的神采一惊,差点惊呼出声,却被萧韶按住了手。这个时候除了般若尊者,谁不能出声说话。
“我一向不明白,但现在,我已不想弄明白了。”般若尊者缓缓地抬眼望着天空,“不管大爱小爱,我爱他,也爱这芸芸众生,我不忍他刻苦,亦不忍众生刻苦。他与我存亡相随,我为他而生,他也为我而生,我为众生而死,他便随我为众生而死。”
“执迷不悟……”般若尊者反复了一声。自从晓得宏泷魔君体内作歹的东西是舍利以后,舒远就担忧般若尊者会跟佛界大动兵戈,但出乎舒远的料想,般若尊者很平静。
“戋戋巫山之主罢了,竟得菩萨晓得,幸运之至。咳咳……”钟零羲笑着,握拳抵口悄悄地咳了一声。
钟零羲道:“不费心才刚开端,带他们回凤鸣山吧。”
“本来此岸为魔,此岸为佛,敢问菩萨,既然有岸,人间可有河?”
“尊者的意义,是要堕入魔道?”重重严肃伴着声音而来,几近压得人不敢喘气。但就在这严肃里,俄然有人悄悄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并不轻浮,而是透着温文。
“巫山之主,你好。”
“不敢、不敢,戋戋鄙人,何德何能,敢插手佛界之事?”钟零羲笑得温文尔雅,满脸的病容。“只是鄙人平生恐怕只要这么一次机遇能见到菩萨,不由大胆,请菩萨指导鄙人以迷津。”
“鄙人痴顽,被一些小小的题目难住了。”钟零羲笑着拱了拱手,一派谦恭谦虚:“敢问菩萨,何为佛?何为魔?”
“佛魔一念,弃取、得失亦在一念。”萧韶接口道,“舍小爱,取大爱,得菩萨尊位,失相知爱人,确切是登时成佛之理。但人间与小爱对峙的并非是大爱,而是菩萨之位。”
“菩萨,我不明白。”般若尊者说,“如果爱一小我是小爱,爱芸芸众生是大爱,为何大爱与小爱不能并存?我爱他,也爱世人。在我爱着他的时候,我还是会为人间做无数的功德事,我的修为、我的善事、我的表情,并不会因为爱他就变得险恶。人间只要大爱是真是智是清净无垢吗?小爱就是无私、局促、肮脏不堪吗?”
光罩的结界解开,雷劫已经结束,知名踉跄着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安宁睡去的方静伦,一头栽倒在地上,嘴角的血汩汩地流。
“至洁无垢至善至真为佛,恶念丛生、殛毙无毒为魔。”
般若尊者的声音很特别,像是沉沉的温馨的又洪厚的流水,将过往娓娓道来。“第一世,我是般若尊者,他是狐族少主。他对我动了凡心,我为受恒河印而遭劫,落入循环之前,我叮咛他:众生划一,皆可成佛,贰心中抱持的动机不过是小爱,吾佛爱世人,吾同吾佛也。他要修成大爱,才可跟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