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北熙已是由夏入秋。
鸾夙微微点头,暗见知情,又问道:“世子现在身在那边?统统可好?”
自蒲月前在朗星结婚之时见过镇国王今后,鸾夙再也未曾与其会面。今次她再到闵州大营,便先去谒见了镇国王,才又跟着雄师出发。镇国王与前锋军一道骑马北上,后续另有军队徒步前行。鸾夙与坠娘被安设在车辇以内,跟着营内的女眷同吃同住。
“鸾夙!你和坠妈妈快快清算行装,我们北上黎都!”朗星甫一进门,便大声号令。
鸾夙从未见过如许的臣暄,慎重、威武、意气风发。
他终是先开了口:“我做到了。”
鸾夙迟疑了半晌:“我去……恐怕于理分歧。”
鸾夙清清楚楚地记得,她重回黎都城那日乃是八月二十八,诸事顺利,尤宜迁徙。臣暄在郑城告别时的滚烫一吻仍在心间,那盟誓般的话语也不时在她耳边反响——
乍闻此言,原歧公然浮起震惊面色,他盯着鸾夙看了半晌,才又仰天长笑起来。直到殿外的兵士纷繁闻声入内检察,原歧才垂垂止住了笑意,对鸾夙点头道:“好,很好。不愧是凌恪的女儿,能将我骗过实在不易。”
臣暄摆手表示破门而入的兵士退下,才不紧不慢地回道:“谢圣上谬赞。”
鸾夙没有多问一句,径直跟着宋宇入了序央宫。
言罢他又将目光转向臣暄:“也难为你父子二人,竟能寻来这么多的仇家对于我。臣暄,你演得真好。”
这大熙王朝的君权意味、气势恢宏的皇家宫殿,现在已从里至外皆被镇国王雄师所占据,宫内动乱不堪,到处可见搜人抓人的兵士和面带惧意的宫女内侍。
鸾夙亦报以一个会心的浅笑,款步走太长长的大殿,来到臣暄面前。
何况她与臣暄在黎都的那一段旖旎旧事,天下皆知。想到此处,鸾夙不由苦笑。
朗星闻言一顿脚:“有甚么于理分歧的?莫非还要等着世子亲身来请你不成?再说我们都拔营走了,你留在此地岂会安然了?快些清算行装,随我一同去闵州大营!”
幸亏她与坠娘的金金饰件本就未几,不过半个时候便已清算安妥,跟着朗星乘车去了闵州大营。
鸾夙瞧见臣暄缓缓回身看向她,与此同时,她亦清楚地看到了他棱角清楚的侧脸,另有那带着些许胡渣的下颏。臣暄略显倦怠的面色中尽是慎重与结实,比之他畴前风骚冠玉的形象更多了几分阳刚之气。
从闵州大营到丰州黎都,中间还隔着一个富州,镇国王大甲士马浩繁,每到一地安营扎寨便要用上一两个时候,何况时价隆冬,为防中暑,雄师脚程并不快。
约莫走了两柱香的工夫,二人才到了序央宫正殿。殿外是层层扼守,殿门倒是虚掩着。宋宇抬手表示鸾夙留步,本身则慎重而入,并未通报。斯须,他又从殿内走出,面上已换了几分轻松淡然,点头表示鸾夙入内。
岂知原歧却缓缓摇了点头:“戏还未完,永不会完。我十二年前不吝弑父杀兄,只为坐上这宝座,却也落得个暴君之名。原觉得君临天下当是非常畅快,现在转头想想,也不过如此。很累……”
在鸾夙的设想当中,黎都遭遇了易主之战,应是满目疮痍的。但是出乎她料想以外,黎都内城虽有衰颓之处,却尚算整肃。鸾夙将此景看在眼中,更加臣暄治军有方而赞叹不已。只是这赞叹之声尚未落定,宋宇便俄然前来相请,道是奉了臣暄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