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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暄已代她回了话:“圣上还记得她是谁?”
鸾夙只在初到闵州大营的当日见过镇国王一面,而后便再也未曾见过他。这一起之上,镇国王皆是差了朗星来往传话,从不传召于她。鸾夙感激镇国王的了解,若要她每天去处他存候问礼,她定然会局促不安,不知该如何自处。
转眼春过入夏,又是两月,鸾夙没有等来臣暄的只字片语回话,却再次等来了朗星。
他并未展开双眼,似在憧憬数百年后臣氏子孙的悲惨结局:“江山更迭、朝代兴替,时而有之。原氏基业毁于我手,也不过是我替原氏先人还下的债。只不知你父子二人的索债人是谁?臣暄,我非常等候……”
他竟然还称原歧为“圣上”,这倒教鸾夙有些吃惊。亦或是……他尚且还未风俗改口?
再者,她还要亲眼看着原歧死。
鸾夙细细考虑朗星这一番话,现在镇国王即将成为北熙新主,她若一意徒留此地,只怕当真会被故意人掳劫操纵。畴前被聂沛涵劫走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不得不教她挑选随行黎都。
“少年豪杰”四字,想来这人间不会有人比臣暄更当得起。
“现下宫中女眷皆已被节制在西边的宫殿,我们正在搜索原贼余下的几名亲信。”宋宇边走边对鸾夙解释道。
这才是真正的臣暄。而畴前闻香苑里哑忍的、步步为营的臣暄,另有她印象中密意的、尽情调侃的臣暄,约莫都只是他的表象罢了。
她闻言只是笑,从纯真的笑意变得更加泪盈睫眶。是的,臣暄做到了,他兑现了当初的承诺,带她进了序央宫,让她亲眼看着他的杀父仇敌如何故命偿命。
一人明黄衣袍,面朝殿门,端坐在丹墀御座之上,身姿高傲却显得绝望,是北熙武威帝原歧;
如此细想,鸾夙只得轻叹一声,转回房内清算行装。
序央宫大殿……虽说鸾夙早已有了内心筹办,也曾想过这番场景,可当这一天终究到来之时,她还是难掩冲动之意。
鸾夙不再问话,沉默着随宋宇在宫熟行走。比拟周遭兵士的追捕搜索,他二人眉宇之间的慎重与沉寂,显得与这动乱宫廷格格不入。
鸾夙微微点头,暗见知情,又问道:“世子现在身在那边?统统可好?”
朗星闻言一顿脚:“有甚么于理分歧的?莫非还要等着世子亲身来请你不成?再说我们都拔营走了,你留在此地岂会安然了?快些清算行装,随我一同去闵州大营!”
这大熙王朝的君权意味、气势恢宏的皇家宫殿,现在已从里至外皆被镇国王雄师所占据,宫内动乱不堪,到处可见搜人抓人的兵士和面带惧意的宫女内侍。
而此时北熙已是由夏入秋。
鸾夙没有多问一句,径直跟着宋宇入了序央宫。
鸾夙迟疑了半晌:“我去……恐怕于理分歧。”
鸾夙瞧见臣暄缓缓回身看向她,与此同时,她亦清楚地看到了他棱角清楚的侧脸,另有那带着些许胡渣的下颏。臣暄略显倦怠的面色中尽是慎重与结实,比之他畴前风骚冠玉的形象更多了几分阳刚之气。
从闵州大营到丰州黎都,中间还隔着一个富州,镇国王大甲士马浩繁,每到一地安营扎寨便要用上一两个时候,何况时价隆冬,为防中暑,雄师脚程并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