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出去以后,三老爷仍然没有行动,好一会儿后,才拿起火盆边的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盘弄着炭火,深思着。火边上铁壶里煨的水涨了,白烟腾袅,直冲得壶盖作响,三老爷从深思中惊醒过来,倒是拎起了茶壶,一倾,热水抢先恐后从壶嘴中涌出,浇洒在烧得极旺的炭火上,冒着白烟,收回“滋滋”的声响,不一会儿,水毁灭了火,屋内,最后一点儿光隐没,三老爷黑沉的双目也一并没天玄色当中……
“他当年就知情,不也一向装聋作哑,让姐姐枉死了么?姐姐沉尸井中,死不瞑目,她傅锦如不还一向做着她的兰府三太太,锦衣玉食,后代双全,繁华无双么?”芳姨娘因着心中翻搅的心境,而红了眼睛,“老爷这小我,最是看重嫡庶,在他眼中,我一个卑贱的姨娘竟敢暗害主母,那必定是罪该万死。何况……老爷固然不说,贰内心,有多看重傅锦如,天知,我知。”
芳姨娘的面庞有一刹时的生硬,半晌后豁然中带着自嘲地,微浅笑了,“那就看看吧!他若狠得下心,那我去陪姐姐,也不错啊,不是吗?”
夜空的另一头,三老爷披垂着头发,身上随便披了件大毛衣裳坐在床边,听得黑衣人的回话以后,沉默很久。直到脚边火盆里的炭火爆出一记“噼啪”声,火星腾跃闪烁,他才醒过神来。抬起手,轻挥了挥,那一向跪在地上,不敢言语的两个黑衣人这才悄无声气地退了出去。
兰溪这一回“抓鬼”,按流烟所说,无异于打草惊蛇。殊不知,兰溪打的主张,也真就是打草惊蛇。现在,打了这丛草,当真也惊着了那条蛇。
芳姨娘固然急于想晓得统统,但见轻红难受的模样,再想到她被人淋了一身狗血,也有些体味,便点头应了。轻红得了应允,赶紧取了洁净的衣裳,扭身出了房门。一刻钟以后,再返来,湿着发,卸了妆容,换了洁净的衣裳,已是完整清理洁净了。
宁远居西跨院的某间配房内亮着灯,门“吱呀”一声开启,一道身影极其工致地闪入房内,堪堪合上房门,房中便已有人问起。“你这是如何了?是不是出了甚么事?怎的弄得如此狼狈?”那嗓音娇柔,恰好腔调却惊奇莫名,还带着些许的忧心。
“来!先坐下,喝杯热茶渐渐说。”在轻红洗漱的当口,芳姨娘自取了茶壶,烧开了水,沏了一壶茶,倒了一杯,热气腾腾,递到了轻红跟前。
芳姨娘恍忽着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咬牙道,“开弓没有转头箭!既然做了,我们就没有转头路了!本来还想先渐渐吊着傅锦如的命,让她挨过这个年,现在是她女儿不肯让她多活些光阴,便也怨不得我了!”
芳姨娘一看鬼女人衣裳上的血迹,顿时骇得变了神采,“轻红,你受伤了?”
轻红一听芳姨娘是急了,赶紧道,“不是!不是!这些是……狗血!”前面两个字有些扭曲,只要一想到这两个字,头脸、发间的粘腻和周身的血污顿时变得有些难以忍耐起来。轻红不适地扭动了一下身子,面色有些难堪隧道,“姨娘,奴婢如许实在是分歧适,要不,姨娘且先等等,待奴婢洗漱一番后,再跟你细说。”
轻红也没有推让,畴昔坐下,接了那茶,轻啜了一口,略缓了一口气,这才将彻夜在小花圃遇着兰溪和流烟主仆,本想顺势吓她们一吓,谁知人没吓着,却猝不及防被淋了一身狗血,又被人一起追着逃返来的事,大小靡遗地向芳姨娘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