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知梧轩,兰溪现在已是常客,无人拦她,更无需通禀,她领着煮雪独自进到书房内。三老爷正伏案练字,手中一管提斗狼毫,正在摊开的宣纸之上笔走龙蛇。兰溪见他写的专注,天然不会出声扰他。悄悄走了畴昔,见他运笔如飞,那笔锋墨香阵阵,一顿一收,笔意沉沉,厚德载物四字鲜明纸上,力透纸背,待得三老爷顿笔,兰溪再也忍不住鼓掌赞道,“父亲这几个字笔法遒劲,铁钩银划,倒是有几分祖父遗风!”
兰溪说着,亲身携了煮雪的手,这本来在畴前也是常有的事儿,但本日煮雪却觉有些受宠若惊,流烟更是不乐意了,眼儿一转,便道,“女人,刚才煮雪但是跟芳姨娘跟前的轻红在一块儿呢!煮雪这些日子都关在书楼里闷头抄书,怕是不晓得,这个轻红畴前但是对女人不敬过。”
煮雪娉娉婷婷走上前,将画在案上展开。父女俩低头看画,不时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换,煮雪恭立一旁,看似束手而立,那双眼却时不时落在俊美风华的三老爷身上。她自发得隐蔽,却不知全都落在兰溪眼里。何如,三老爷却似半点儿不知,自始至终连眼角也没瞄过煮雪一眼。
相较于兰溪又是袄子,又是大毛衣裳的,煮雪果然穿得薄弱,上身一袭水青色掐丁香色芽边,绣淡黄腊梅的比甲,下系了一条松绿的挑线裙子,腰间用尺宽的丝绦腰带束住,细细地掐出腰肢,不盈一握。再细心一看,那发髻和妆容也是细细打理过的,发间不过一支腊梅吐蕊的银镶珍珠的步摇,跟着臻首摆动轻摇,眉如远黛,唇若朱丹,在这冷寂的夏季里,便如同一株柳,端的是清丽脱俗,婀娜多姿。
“父亲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至心实意的歌颂,怎的从你嘴里说出来,却成了奉承?”兰溪不依了,反唇相讥道,“再说了,我这画画得不好,父亲若骂我,我受着便是,下回改了于我也是好的,何为要多费周折。何况,父亲还未看过,怎就晓得我画得不好了。快把画拿过来!”
“不!临时留着她,我另有效!”
兰溪先是淡淡瞥了流烟一眼,这才望向煮雪,问道,“煮雪常日里常是独来独往,与一个院子里的姐妹也没甚么要好的,甚么时候与轻红熟悉了,我倒是不晓得。”
煮雪躬身施礼,堪堪站直,兰溪便已笑道,“只穿这么点儿,不冷么?”
听得兰溪的问话,煮雪微微红了脸,“多谢女人体贴,奴婢不冷。只是多日不在跟前服侍,奴婢有些不安,以是早早候在这儿,看看女人有甚么叮咛。”
煮雪这回没再推让,只是低眉垂首,不语。兰溪的个头较她要矮上一些,眼儿一撇,刚好能瞧见她状似淡定安闲,却非常喜不矜持,睫毛微颤的神采,嘴角不由也半勾起,道,“好了!天气不早了,我们还是往归去吧!”
兰溪似是极其对劲煮雪办事的效力和那恭谨的态度,迭声笑道,“赏!赏!赏!当然得赏!”
煮雪却像是被吓着了普通,微白了脸,被兰溪握住的手微微发着颤,“奴婢……奴婢与方才那位姐姐并不熟悉,乃至不晓得她是哪个房里的人,也不晓得叫做甚么名儿,不过是急着送书去给女人,路上不谨慎冲撞了,被怒斥了两句。”
盈风自是二话没有,点头道是,而后将手中托盘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