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两个一起走来,固然板儿故意起早避开亲邻,仍然有夙起做活的碰到他们,笑着问是谁家的小子。板儿只得遵循之前说的,谎称是远房娘舅家的弟弟,跟来小住光阴。世人也不疑有他,见巧姐乖顺懂礼,逢人就跟着板儿问好,模样生的讨喜,多夸奖不已。
青儿和板儿真就笑的都叫了巧姐一回巧兄弟,巧姐亦是拱手抱拳回礼,逗得大伙更加欢乐,忙忙的备下酒菜,权当为巧姐庆祝重生。
到了翌日一早,板儿不到卯时就起了身,换好了衣服。因没看到巧姐出来,便将缸里的水都挑满了,又替狗儿佳耦烧水做了饭。忙活完这些,巧姐才穿戴整齐,跟着青儿到棚子里吃了些饭,又听姥姥和狗儿佳耦再三再四的嘱托她出门的事件,才和板儿一块儿往周员外庄子上去。
巧姐见问,偏着头想了一阵,才不慌不忙笑启唇道:“听妈妈说,我这个名字还是姥姥给起的,万事皆从巧上起,倒不消改它,既然哥哥的名讳是天合,那么我就随了姥姥,叫刘天巧吧。”
周福襄见巧姐似有躲避,只得嘲笑缩回击,又道:“未知世兄弟名讳,如此冒昧委实不好,还不知弟弟本年几岁了,念了几年书,表字如何?”
巧姐见已经说开,才敢跟着青儿板儿笑出声,拉住姥姥,搀扶她炕上坐了,说道:“姥姥别急,这事说来话长,还容我们慢慢道来。”因而就趁此将板儿与本身商讨的伴读之事说了,不等姥姥回话,又指着本身身上的衣服,面上的妆容道,“我们破钞了好些的工夫做成这个模样,没想到公然瞒过了姥姥去,足见是行得通的了,只是要问问姥姥如何想?”
王刘氏狗儿和刘姥姥闻言都细品了一回,齐笑道:“难为女人如此故意,就叫了这个吧。今后青儿和板儿也少不得改口,叫你一声巧兄弟才是。”
周福襄昂首望去,果然看着板儿身后跟了一个年青的后生,衣冠整齐,举止静雅。又看他长相,直如初日英蕖,晨风杨柳,竟比之前所见过的统统男儿都要超卓。
他正打量着,巧姐也鼓足了勇气细看他一回,见劈面的男人反正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倒是一表不凡,丰华俊朗,且端倪之间秀色珊珊,柔情款款,真如姥姥等人所言是个好脾气的主儿。又瞧了他的打扮,大抵是这两日回寒,外穿的是翠蓝扣绉皮袄,加一件青莲色洋呢棉半臂,腰间坠着大红缎绣岁寒三友的荷包,垂着洒金的流苏穗子。头上未见戴帽,单束了玉冠,脚下登一双粉底皂靴。余光不免又瞧向他身后,临窗一个窄榻,铺着绣花炕垫,中间放一张文竹小炕桌,两边是大红绣花盘金坐褥。地下铺着栽绒毡子,暖阁上挂着月白湖绉绣满了折枝梅花的帐子,里边锦衾、绣被、鸳枕一应俱全。又有一个紫檀架上,放了一座千岩万壑白玉山,戈窑盆里种着两盆水仙,堆着些文石。窗前花梨小方桌上摆着文具,两张花梨椅上铺着宝蓝刻金椅垫。清幽当中不失豪贵,高雅之余又添墨香,光看这些,便知这位周公子是个不俗之人了。
青儿忙奉迎笑道:“是我的技术呢,依着女人的身量拿了哥哥旧年的衣服改的,姥姥你瞧,穿上可不就是恰好。”
板儿内心的石头落下了地,也感觉巧姐扮上男儿益发都雅,喜得眉眼带笑,直走到庄子里,通报了门上的小厮,说带了家中的弟弟前来见过福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