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儿笑着放下竿子,擦了手道:“是如何的功德,让你说成如许,难不整天上掉馅饼了?”
王刘氏笑道:“是妈让我找你来的,说是让你拿些银子去添置些酒菜来,女人不知几年才来我们家一回,我们该当好生接待的。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这里头的端方,好歹你办去吧。”
王刘氏摆布看了,见没人,方道:“娘奉告你,你记着便罢了,千万别外头说去。是贾府的巧女人来了,因她母亲刚去,她在那府里睹物悲伤,才到我们家来住上几日,权当散心来了。里头姥姥和青丫头都是明白事理的,倒不会失了礼数,我和你阿爹虽是没见过大世面,但是也晓得诚恳待客的事理。唯有你这个猴头普通的人,实在不让我和姥姥费心。听姥姥说,你们两个小时原是见过的,你又去她家里住过几日,天然晓得她家的端方,见面跟她问个好,她若还记得你,那就是你的大造化了。”
王刘氏笑道:“你阿爹忙去了,我正有事找你呢。”
故而板儿虽是一介百姓,于立容之礼也非常晓得一二,现在要去见得又是平日贾府的蜜斯,如王刘氏所言,他公然对那次旅游大观园的事儿还记得住一些,晓得大户人家最重这些端方。心内便略有忐忑,到了垂帘处不知要如何出来,便屏声站住了。只听帘内低低的传来几声细语,倒不像是姥姥常日里的声音,想必是巧姐儿在说话呢。
王刘氏哎哟笑出声,响脆的拍一巴掌说:“可不就是天上掉馅饼?”说着,悄声附到他耳边道,“我们的青丫头家来了,还带了一名高朋。”
或有人道,这板儿不过是乡间野地长大的,早些年或许跟着刘姥姥进过大观园,得了很多见地,现在隔了这么些年不见,怎地竟更加懂端方起来?看官,都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板儿虽大字不识几个,得蒙在周员外庄子上帮手的原因,常日里员外间或鼓起,偶携着清客相公往庄园里赏景,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合儒家所言的‘比德如玉’,不时以玉之触手温润、光彩内敛为要求自省,又有君子当以宽大如海之度,待人温暖,举止安闲。
板儿咦了一声,将鞭子别在身后腰带上,拍了鼓掌将羊群轰畴昔,自个儿走到王刘氏跟前笑问道:“阿娘找我做甚么?但是姥姥又在你耳边说我些甚么了,你巴巴的找到这里来?”
说罢,就从袖子里拈了一锭碎银子,还是把青儿给她的二十两藏掖好,将那碎银子递到板儿手里说道:“这里大略是八钱,充足办好一场酒菜的了,她那样的女人家想必是不吃阿谁炒肝烹羊的,拣适口的挑买些。一斤的猪肉也不过才二十文钱,何况又是三月里的气候,那新笋都该上来了,凭他几钱几两,你好歹买一些来,添上一只鹅,做一碟烧笋鹅,不油腻又爽利。再去市道上瞅一瞅,有那酥油松饼、果馅凉糕也买些来,余者你本身衡量,够得五色果五品肴摆一桌,便足矣了。”
板儿在内里听的呆住,不防备王刘氏已经回到家中来,在门前细心看过一回青儿如何烧水烧饭,便掸着衣服的褶子,直往正房里来。猛昂首瞧见青布帘子外头站了一小我,直觉唬了一跳,待到看清是谁,才抚了抚胸口上前,伸手推搡板儿一把嗔骂道:“好下作的东西,鬼头鬼脑站在这里做甚么?如何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