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几近一宿没睡,这会儿困得要死。归正她吊着胳膊出不了工,家里也不会有人来,干脆锁了门窗补眠。
转念想到只是站在院门外动动嘴皮子就能得半斤葵花籽儿,又不是让她进屋瞧去,安然得很。这买卖谁不乐意?二话不说,抓了把瓜子儿边走边嗑,去屋后喊门了。
清苓权当它同意了她的发起,高兴地举高筷子,赏了块面饼给它。
毛阿凤心知舒老太没那么美意,八成是盼着她大孙女死呢。平时死丫头贱丫头挂嘴上,会体贴人死活?
她去了大儿子屋前的邻居刘大勇家,刘大勇是出产队喂猪的,过年时杀猪分肉也是他操的刀,人称杀猪勇,他媳妇毛阿凤是个见钱眼开、惯会贪小便宜的。舒老太拿着这半斤葵花籽儿,找毛阿凤帮手做件事。
那如何行!小儿子固然晓得讨她欢心,但她内心清楚:凭小儿子那点尿性,这辈子想要出人头地多数是不成能,除非撞大运。可大运哪是说撞上就撞上的,如果一辈子都撞不上呢?岂不是有生之年都要窝在这黑不溜秋、随时都能够塌的土坯房里?说好的人到暮年好纳福呢?
舒老太感喟道:“这不是怕发疯嘛,没毒的牲口发疯了被咬上一口不碍事,有毒的谁敢碰啊?”
“娘啊,那俺们该如何办?干等着看那死丫头住在砖瓦房里吃俺们种的菜、煮俺们留的粮啊?”刘巧翠急得从长凳上跳起来,“另有鸡蛋,俺每次从娘家带回几个,好不轻易攒了一抽屉,自个没舍得吃,都便宜那死丫头不成?”
儿子媳妇都去昼寝了,舒老太却躺在床上了无睡意。
小金再翻一个白眼,心说甚么都是你在说,本大王可没说要出去闯荡。
“娘您尽管躺着,如果睡不着就想想对策。俺和建强下午要出工,屋子的事交给您了啊。”刘巧翠陪着笑扶老太太进了里屋,出来拧上舒建强的耳朵,“走!进屋算账去!竟然敢骂俺蠢,胆儿肥了……”
她一个劲地想:那小贱蹄子最好现在就被毒蛇咬死,免得搬来的家什还要归置。又想:如果人死了毒蛇却还是没走咋整?那岂不是这辈子都住不了老迈那屋子了?
“……反正山林有你、村里有我,凭咱俩多年的默契,定能过得新鲜津润。你感觉咧?”
小金慵懒地盘在梁上,凉凉地翻了个白眼,好似在说:便宜的是你吧,本大王可不吃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