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被人掘开,梅树被拔起,下人在梅林下挖出了几坛酒,不敢私行作主便来报他。
他们之间的裂隙已深到难以超越,除非存亡。魏眠曦在她面前逞一时口舌之快,换来的是她变本加厉的冷视,连虚假的客气都不复存在。她是铁了心想走,贰心知若她真走了,便穷极统统都难追回,以是他不肯放手。
大略是她的态度触怒了他,他真的遣人向俞家提亲,欲纳俞眉初为妾。
她身后第二年,他发誓要除尽月尊教。带兵打到西疆时,月鬼为了活命,送他一件东西,说是能让他看到俞眉远。
模糊间,他只是想起十六岁时的阿远,她甜甜地站在他身边,笑容如花。
“好啊,我带你去!去了关外,我们不返来了,好吗?”
他亲手将药送给了她。
没有针锋相对,没有痛恨,没有冷视,像极了初了解时的阿谁娇俏的少女,她站在他面前闭上眼,脆脆地叫一声“魏哥哥”,害羞向他讨要礼品。
“魏眠曦,如果你去赤潼关,能不能带上我?我也想去关外看看,想和你一起策马纵歌,你带着我,可好?”
……
豪杰迟暮。
“将军不在的这段时候,夫人一向没出过院子,大夫原每隔半月就来府看诊一次,可这两月来的次数频繁了,约七日就来一趟。老奴探听过,大夫说夫人的病……怕是撑不过来岁夏天。”
他不再是她内心曾经的少年豪杰。
她的三次婚事失利,都是出自他的手。他对她确有些心机,赏识也罢,喜好也罢,只是到厥后也都淡了。俞家那右夫人存了卖女求荣的心,她头两个订婚工具实在差得不像话,魏眠曦脱手暗中帮她摒挡了那两家人,倒也没想很多,纯是帮她罢了,她最后那场婚事倒还好,可惜……对方是他宦海上的仇家,又被他给连根肃除。满城都说她是不详之人,她只能避入家庵,永久不出。
要她眼睁睁看着他娶俞眉初?
长箭透胸而过,他身中数剑,死在了宫中。
他不晓得何为代价,就像不知何为爱情一样,只是循环可逆,存亡可改,那又有何是追回不来的?
脚踏过满地雪粉,踩出“嘎吱”响声,她走得艰巨,每次从雪里抽脚都用尽尽力。血沿着唇角一滴滴落下,溅在白雪之上无端素净。
长长的血迹伸展在她身后,像雪地里开出的红色波折。
“魏眠曦。”
两家既已商定了纳妾的事,便紧锣密鼓地安排起来。虽是纳妾,但俞眉初是俞家的庶长女,又是冲要喜,便比普通的纳妾礼节要慎重了些。典礼越不过正室,但魏眠曦替她筹办的东西却都是上好的。
最后一子落下,魏眠曦惨败。
纳妾之事被迫延后。
当时,俞眉初已在俞家家庵里呆了很多年。她订过三次婚事,可每次订婚的工具都会出事,婚事便不了了之,最后一次婚事失利以后,京中无人敢另娶她,她便进了家庵带发修行,大好韶华蹉跎成空,只剩寥寂清灯古佛长伴。
他痛到连泪都流不出。
他的心已经冷到麻痹,渐渐踱进屋里,他放下那药。
传言有秘法,以血养之,聚执念而改,或可逆转循环。
他毕生中最大的一场败战,未出一兵一足,便输给了云照。
他觉得她不酿了。
魏眠曦离京三个月才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