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男人将手中竹板拍了拍,朝世人摇点头道:“这一回《白毛仙姑传》只唱到这里,前面的待我过两天进城再学来吧。幸亏曲虽未终,我们都已见了喜儿被宋舍人所救,再不消怕她叫王家的毒母恶子和喽啰们害死了!”
几人转眼计议定,一小我回身就走,回他们歇脚的院子,号召火伴去搬救兵,剩下的顷刻撞开窗扇,摸出腰间朴刀,架上了那些曾经被他们尊敬奉侍过的老爷们的脖子。
“如果说那些小子刚才叫的舍人公子,那是我们县宋太爷的公子,是个神仙孺子般的人物!前几月大水,都托赖他领着人荡舟来救了这一乡百姓,他父亲宋大人还借了谷米、耕具给庄户们,四周几里的百姓才得活命!王家便是这些地步本来的仆人了,一家高低都不是好人,多占地步,还不交税,传闻皇上都为他们闹得娶不起儿妇!”
这回他从府城颠末而未召知府拜见,直接乘着马车去往武平县北,原属于王家的庄子。
几位老爷、老太爷传闻,也要气破胸脯。但他们原就在家中养尊处优,这些日子跟在巡按身边也跟着受了些府、州、县官员的虐待,自夸有胸怀气度,不能像后辈们那样不沉稳。林三太爷又喝了两口微凉的茶水定神,抬眼看向儿子,压抑着语声中的火急道:“按院大人在城北,正往王家本来的庄上去,你们谨慎反对,盯紧了路,别叫大人看出蹊跷。”
如此一起而来,走得倒比传诏的天使还慢些。直到王家人已挤得县狱都要容不下,武平县里写来告状和怒骂县令的文章也能装满一匣了,黄巡按的车驾才终究慢悠悠地晃到了汀州。
“不但宋大人罚,仙姑定也得降罚给王家,叫雷劈了他们!水淹了他们!”
倒不是甚么驰名的伎女唱的,而是一名边幅平常的中年男人,手按竹板击节自唱,有个老者在旁吹笛伴奏。四周一群乡民团团围着他们,拖着锄头、耙子,手上还带着半湿的泥土,却扔下糊口不做,不分男女地混在一处听曲,时而大声喝采,时而痛哭,时而唾骂,听得如痴如狂。
不过这隐田也是天下皆有之事,还要看宋县令的措置是依法合制,还是借此剥削大户,从小民身上博取清誉。
随行的陈家二老爷叹道:“却不知为何,我这几日心血来潮,总感觉有甚么事,越是快到武平就越不安。”
苛吏之害民乱政, 远过于赃官矣!
“……不思勤恳公事、补葺水利, 乃至坐见水来而不成挡。思及先任汪公在日, 百业俱兴,四境怡怡然皆尧汤之民;至宋公上任不过数月,县内百弊俱起, 民疲于输税而士受刑辱, 此固县令之责尔!”
陈二老爷心口猛地一跳,站起家问道:“王家出甚么事了,莫非提学大人的谕书已递到,剥了他家父子的功名了?”
呵!这是如何样一个故事,曲本里的王家跟本地的王家会不会又有甚么干系?
他们这些差役是做仪仗来的,不敷以对抗这么个大师族,须借外兵。那武平县令有罪待查,不能告诉他们巡按到临之事,以免坏了大人的安排。幸亏城西南二十五里外就有千户所城,他们手里有大人的帖子,待会儿分拨几人,一批去城北告诉大人,一批到千户所请他们派兵护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