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以后,陈颐梁被钦点至山东胶南任县令。胶南一地虽不是穷山恶水之所,但向来也是不好开交的。以往的状元出京,多是被天子不喜,以是从吏部仓促发文就罢了。陈颐梁的任职倒是钦点,世民气里不免都多想几分。因着陈颐梁家中只要老母,贾珍与贾蓉都劝道此去山东,虽不是山高水长,但是那边比不得都城舒畅,不如将陈夫人留在都城,搬到宁国府来,也好好照顾。陈颐梁自知母亲刻苦平生,去了宁府,到处有人奉侍,也算纳福,内心就犯了迟疑。陈夫人听了儿子的话,却开朗笑道:“我们家统共母子二人,何必分离,你去那里我便去那里。”陈颐梁见母亲对峙,便也婉拒了宁府美意。尤潇潇本来叫人叫小院都清算就了,厥后传闻陈夫人不来,便带着丫头们办理了些平常用的东西,衣物药材等装了一马车,亲身送到陈家去。陈颐梁也不客气,收下来称谢。隔了几日,世人接连摆了送行酒,陈氏母子便是悠然出京而去。
门生中了状元,下一步便是要退隐。贾敬是蒙祖荫的,萧如景也是世家大族出来的,要么世袭要么做学究,宦途本来就平顺,又都是阔别朝堂,不爱操心的,便是由林如海出面给陈颐梁筹算。遵循往年常例,状元去翰林院做撰修是正职,然后再拉党结派,凭借着教员同窗,渐渐熬年份就是了。林如海先问道:“你有何意?”陈颐梁低眉道:“门生是想去处所历练。”林如海又道:“你虽是新科状元,但是去了处所上主政,恐怕也不是甚么膏腴肥美之地,就算给你一个七品县令来做,也是刻苦受累的多,再加上处所上士绅老族犬牙交叉,做上三五年也不定出成绩,到时候吏部给你做评,核不到劣等,不需几年便是泯然世人矣。”这话是美意,也是奉告山中有虎的意义。
贾珍见人走了,才出来道:“但是奇了,娘娘今儿倒是想起我们来了。”尤潇潇瞧了一眼,倒是摆的整整齐齐,上至贾敬,下至贾蓉都各有一份儿,便笑道:“这有甚么,我们统共都是一族里的,给她盖园子咱家也是出了钱的,现在终究想起我们的好处也未可知。”贾珍笑道:“罢了,给了收了就是了。前阵子还传出些风声来,说娘娘在宫里不妙呢,虽是有了贤德妃的位份,但皇上不如何往凤藻宫里去。底下人都是势利惯了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尤潇潇点了点头,只叫人依着签子送到各处就是了。
尤潇潇不好不去,她虽是与陈颐梁没见几面,却晓得他是有主张的,到了陈宅里,凡事只打发了人去问他的意义,也不肯自作主张。陈夫人家中风景困顿,原是连个小丫头都没有的,尤潇潇只做主给她买了两个丫头使唤,平常洗濯洒扫针线厨事才算有了人做。其他的诸事便听了陈颐梁号召,旁人来拜只收帖子,至于宅子银子与家人等皆婉拒去。过了几日,世人也品出滋味来,晓得新科状元是个不肯意拉扯的,渐渐的就歇了心机。而陈夫人是过惯苦日子的,虽是拒了好几所大宅,还是窝在胡同小院里,四周逼仄,倒也甘之如饴。尤潇潇内心佩服,背后里悄悄与欢颜笑道:“这才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陈状元心机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