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不则一日,将到荪田,有人见他兄妹一起来了,鼓掌道:“好了,好了,这官司有结局了。”有的先到他家里报了的,父母俱迎出门来。那月娥装做个认得的模样,大刺刺走进门来,呼爷叫娘,都是姚乙教熟的。何况娼家行动,机巧灵变,一些不错。姚公道:“我的儿!那边去了这两年?累煞你爹也!”月娥假作硬咽痛哭,免不得说道:“爹妈这几时安然么?”姚公见他说出话来,便道:“去了两年,声音都变了。”姚妈伸手过来,拽他的手出来,抢了两抢道:“养得一手好长指甲了,去时没有的。”大师哭了一会,只要姚乙与月娥内心高傲白。姚公是两年间官司累怕了,他见说女儿来了,内心放下了一个大疙瘩,那边还辨细心?何况非常相象,分毫不疑。至于来踪去迹,他已晓得在娼家赎归,不好细问得。巴到天明,就叫儿子姚乙同了妹子到县里来见。
姚乙起来,不梳头就走去寻周少溪,连他都瞒了,对他说道:“果是吾妹子,现在怎处?”周少溪道:“这行院人家不长进,替他私赎,必然不肯。待我去纠合本村夫在此处的十来个,做张呈子到太守处呈了,人众则公,亦且你有本县广缉滴珠文书可验,怕不立即断还?只是你再送几两银子畴昔,与他说道:“还要留鄙人处几日。’使他不疑,我们好做事。”姚乙一一依言伏贴了。周少溪就合着一伙徽州人同姚乙到府堂,把前情说了一遍。姚乙又将县间广缉文书当堂验了。太守立即签了牌,将郑家乌龟、老妈都拘将来。郑月娥也到公庭,一个认哥哥,一个认妹子。那众徽州人除周少溪外,也另有个把认得滴珠的,齐声说道:“是。”那乌龟分毫不知一个情由,劈地价来,没做理睬,口里乱嚷。太守只叫:“拿嘴!”又研问他是那边拐来的。乌龟不敢忌讳,招道:“是姜秀才家的妾,小的八十两银子讨的是实,并非拐的。”太守又去拿姜秀才。姜秀才情知理亏,躲了不出见官。太守断姚乙出银四十两还他乌龟身价,领妹子归宗。那乌龟买良为娼,问了应获咎名,连姜秀才出息都问革了。郑月娥一口怨气先宣泄尽了。姚乙欣然领回下处,等衙门文卷叠成,银子交库给主,及零散利用,多完整了,然后启程。这几时落得与月娥同眠同起,见人说是兄妹,背后自做伉俪。枕边絮干脆叨,把说话见地都教道得停停铛铛了。
潘甲自领了姚滴珠仍旧完聚。那姚乙定了卫所,发去放逐。拘妻签解,姚乙未曾娶妻。只见那郑月娥晓得了,大哭道:“这是我自要脱身泄气,形成此谋,谁知反害了姚乙?今我存亡跟了他去,也不枉了一场话把。”
一日,汪锡在内行走,闻得县前出布告,道滴珠已寻见之说。仓猝里,来对王婆说:“不知那一个顶了缺,我们这个货,稳稳是自家的了。”王婆不信,要看个的实。一同来到县前,看了布告。汪锡未免指手划脚,点了又点,念与王婆听。早被中间应捕看在眼里,尾了他去。到了僻静处,只听得两个暗里道:“好了,好了,现在睡也睡得安稳了。”应捕魁地跳将出来道:“你们干得功德!今已败露了,还走那边去?”汪锡慌了手脚道:“不要打单我!且到店中坐坐去。”一同王婆,邀了应捕,走到酒楼上坐了吃酒。汪锡推讨嘎饭,一道烟走了。单剩个王婆与应捕处了多时,酒肴俱不见来,走下问时,汪锡已去久了。应捕就把王婆拴将起来道:“我与你去见官。”王婆跪下道:“高低宽恕,随老妇到家中取钱谢你。”那应捕只是见他们行迹跷蹊,故把言语吓着,实在不知甚么根由。怎当得虚芥蒂的,暴露马脚来。应捕料得有些滋味,押了他不舍,随去,到得汪锡家里叩门。一个妇人走将出来开了,那应捕一看,着惊道:“这是前日衢州解来的妇人!”蓦地想道:“这个必是真姚滴珠了。”也不说破,吃了茶,凭他送了些酒钱罢了。王婆自道无事,放下心了。应捕明日竟到县中出首。知县添差应捕十来人,急命拘来。公差如狼似虎,到汪锡家里门口,发声喊打将出来。急得王婆吊颈高了。把滴珠顿时捉到公庭。知县看了道:“便是前日这一个。”又飞一签令唤潘甲与老婆同来。那假的也来了,同在县堂,端的普通无二。知县莫辨,因令潘甲自认。潘甲天然明白,与真滴珠各说了些私语,知县唤起来研问明白。真滴珠重新供称被汪锡骗哄情由,说了一遍。知县又问:“曾惹人奸骗你不?”滴珠心上有吴大郎,只不说出,但道:“不知姓名。”又叫那假滴珠上来,供称道:“身名郑月娥,本身要报私仇,姚乙要完家讼,因言貌象伊妹,筹议做此一事。”知县急拿汪锡,已此在逃了。做个照提,叠成文卷,连人犯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