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宫灯闲照,华盖沉寂无声。
再往前,又有傩戏。
濮阳低首看她脑后的头发,那发丝和婉乌黑,梳得一丝不苟,以一玉冠束起,这玉冠是她上回赠与的,此时看到,心中的柔嫩被触及,濮阳眼中漫上和顺。卫秀在她身边,她也一样心安。
齐宋的战事,已停了,用的是正旦将至,不宜大肆杀伐的借口。宋能主动退兵,齐天然求之不得,当即也退了一步。魏师未曾南下,却等闲反对了一场战事。
夜色已浓,隔着坊巷,朱雀大街上的喧闹之声模糊传来。上元夜的欢庆浸润茫茫夜色,这一夜仿佛也与平常分歧了。
这倒是好,不过齐海内政,仿佛有些不平稳起来。齐帝对豫章王更加宠任,待太子日趋冷淡,齐国大臣见此,也垂垂靠近豫章王而远太子。悠长下去,恐怕齐太子将伶仃无援。
卫秀表示身后的仆人停下,昂首看了看濮阳。濮阳有些不舍,却也知总有分别的时候。
太簇正月,万物动生,朝中倒还没来得及产生甚么大事,只是修了多年的《周史》,年前听闻已成书,过了年本可颁行天下,不知为何,天子俄然下诏,令太史监暂缓颁行,先去修一部收录上古至今的诗文的集来。待修成,再与《周史》一同公布。
一贯内敛慎重的先生戴上有些调皮的面具,濮阳不由轻笑起来。她在阑珊的灯火下,笑意嫣然,卫秀心头发烫,望着她的目光像融入了一整条春江水普通,和顺而情义绵绵。
面具是香樟木所刻,刻绘出傩公的模样来。傩公是暖和朴重的神祗,可佑人安然喜乐。濮阳接过,非常欢乐地回身,便见卫秀提着一盏莲形的花灯,浅笑看着她,见她回身过来,她将花灯递畴昔,面上模糊有着期盼。
亦有笙箫所奏之曲,不知那边传来,环绕于空中。人声鼎沸,亦不觉喧闹,反是被传染了喜庆。
濮阳眼中尽是料想以外的喜意,她走近了,便凝目打量着她,似欲弥补这近月不见的类似,又似确认她克日可好。卫秀唇畔也染上笑意,由着她看。
大魏民风开通,且二人名分已定,此时同游,纵为人所知,也不会说甚么,最多打趣一句小后代神态罢了。
家中人虽少,然人一旦到了高位,便一事都不成少。
公主府就在面前。门前立着甲士,屋檐下所悬宫灯仿佛将要燃尽了。自热烈的贩子走入这暗中沉寂的里巷,仿佛俄然间,繁华便冷寂了,令人无所适从。
可那个无少年?
卫秀不由生出些疑虑来。
人多,侍从们警戒地跟从,成心偶然地将公主与先生同人群隔分开。濮阳双眸映照着灯火,显得非常敞亮,她含着笑意,一起抚玩。
卫秀见她高兴,也跟着欢乐起来,眼中也漾开一抹深深的笑意。
濮阳看着风趣,令侍从也去买了一面具来。
二人终是回过神来,各自弯身,依礼见过,濮阳方上前代替了仆人,推着卫秀,柔声问道:“先生如何来了?”
正想着,便听闻仆人来禀,东海郡王来访,此时便在门外。
濮阳提着花灯,并未交与侍从,卫秀也将面具拿在手中,不时看一眼。
魏国储位之争可比齐国更加严峻,可魏国朝中,政治腐败,大臣们虽有所向,也在相互争斗,却不敢担搁了本职。这与天子的手腕分不开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