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明,卫秀也未睁眼,她没有好转的迹象,但是令人欣喜的是,她也未逝去,心跳虽微小,却仍固执地跳动。
濮阳毕竟不能一向不上朝。朝中虽安定,却非毫无隐患,天子如果大权旁落,宫廷便伤害了。
但是卫秀却一向未醒。
所需物事一样样送出去,仆人们脚下生风,无一人敢放慢手脚。
卫太师本欲探视皇夫,以示忠心,但是陛下神采对付倦怠,他思来想去,毕竟没敢开口。倒是王丞相朴重,焦灼亦是显于脸上,多问了几句。
夏季衣衫厚,血还未渗到外头。太医剪开伤口处的布帛,一层层扯开,到最里一层,他忽觉不对,惊骇之色漫上他的面庞。
一世人马皆驻扎山底,唯大臣与两位中郎将,各领百人上山护驾。
侥天之幸,十余日下来,卫秀伤口未曾恶化。不恶化便能愈合,她的状况竟古迹普通地稳定下来。
她说罢,想起若要施救,必不能在此处,须让阿秀躺下,她不知哪来的力量,抱起卫秀,就往里走。
周太医当场便乱了神,脑海中如有重锤敲击,嗡嗡直响。他连路都走不稳,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卫秀身前,往她鼻息下一探,心就凉了半截。又忙拉了她的手,找寻脉息。
刺客早已查到,便是鸿胪寺卿焦邕。濮阳将他关在牢中,还未措置。她恨他入骨,恨不能亲手将其千刀万剐,但是她又想到焦邕是仲公弟子,阿秀待他,必会包涵面。因而她便暂留着她,欲等卫秀醒了,再听她的定见。
京中闻得陛下遇刺,自是掀起轩然大波。羽林与虎贲二军中郎将奉丞相之命,率三万兵马往邙山驰来,以王丞相为首的数名重臣宗亲也一并赶了来。
周太医先取剪子,剪去箭杆,濮阳退一旁,并不出声,以免扰乱太医施救。
箭头取出来了,周太医却涓滴未觉轻松,濮阳神采亦不好。
物事很快备齐,周太医也不敢请陛下出去,见身边有一婢子,便道:“关门。”
周太医恭敬道,“此处毕竟不如宫中,所需药材亦不全,待明日,皇夫若……若,”他昂首看了眼濮阳,又低下头去,将“犹存世”咽了下去,委宛道,“如有好转,还当尽快回宫。”
她不知那一日会何时到来,但她每日都在期盼。
只是濮阳毕竟本身想通了,她若累倒,又如何照顾卫秀。濮阳不敢再逼迫本身,她逐步沉着,真正的沉着,仿佛甚么都不怕了,可沉着下来的陛下,却不知为何,更加令民气惊胆战。
卫秀的伤口在愈合,虽非常迟缓,倒是一日好过一日。
“阿秀……”濮阳悄悄地唤道,却没有更多的话,她只握着她的手,轻声地唤她。
周太医一咬牙,紧跟上去,叮咛仆人筹办拔箭所需物事。
特别在场亲见世人,深知此中凶恶。
如此一晨,待大臣们归去,草庐方又静下来。
濮阳像是突然获赐重生,通红的双目迸出亮光来,急声道:“快、快施救!”
宫中自是比山上温馨,宫室当中暖融融的,更是密不通风,不必担哀伤口受凉。宫中贵重药材无数,任人取用。
直到来日春日,她还是昏倒,仿佛睡着了,就忘了醒来。
她每日再忙,都会与卫秀说话,也许阿秀只是不肯醒罢了,她是能听到她的,也许哪一日,阿秀怜她苦心,便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