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惊奇:“季世子?”
何栖顿时沉默,怔了怔这才帮他整着衣衿道:“一方知县,或清或浊,我们又如何能选?只盼不是个昏头的。”
何栖嫌冷, 将双足缩回被中,想了想手上堆集的事,叹道:“怕是不能够,近月尾,铺中、船队都有帐本策画,今岁营余颇丰,年底要治席,要列席单出来;姑祖父来年整寿,今岁要办寿宴,我们还要寻寿礼贺寿;牛二娘子前几日递了请柬请我吃茶,我又托了方家阿姊去宜州替我买缬染花布,等她归转,我还要谢她一遭;伯母又托话我,家中有节余,置买成地步收租。”
何栖推他道:“我还未曾说完,另有两桩事呢。赖屠户赖家嫁女,送了喜饼喜帖来;再一个,便是婆母那,送了一盒果子、一条鲞鱼来。”
沈拓理着何栖枕畔的一把青丝,爱不释手, 一年繁忙, 可贵落拓,躺得骨头酥软, 一根手指都不肯转动, 深思着这般赖到日升至日落。
何栖美眸微睁,看他几眼,此人真是灯台照不见本身的脚底,道:“大郎莫不是觉得本身安逸?季长随特来家中传话,明府那有事支唤;何家叔叔也下的贴子请你吃酒,他婚事似有下落,许是要订婚呢;牛朱二家请的杂戏,两家并一处下的请柬。”
何秀才惊得六神无主,拉着施翎的手,颤声道:“阿……圆……她她?怎生是好?”
沈拓见他们主仆双双笑意满面,一头的雾水。
何栖边数边笑,沈拓惊奇,道:“未曾细想,我手上竟也有这些事?偷不得闲?”
何栖噗地笑出来:“不吃不喝,睡在床上?”
何栖道:“婆母未曾亲来,使钱托了卖梨的小哥送过来,却未曾另带了叮嘱。”沈母还是计算鄙吝,托了人,还是不给脚钱。
苟家如夏季枝头最后一片枯叶, 轻风一吹,落地与污泥同腐, 散场戏台, 唯余冷僻。
季蔚琇谢过沈拓,又问千桃寺风景。
何栖笑道:“你家郎主有事出门,我看天,仿佛不好。”她昂首,灰云渐拢,金光收隐,怕是要下一场冻雨。
沈拓笑道:“冬北风朔,世子来得不巧,千桃寺桃花不发,倒是可惜。”
季蔚琇唇角浅笑,显是表情极好,青袍着身,如临风修竹,说不出的高雅散逸。
施翎略作安抚,急奔出门寻郎中,路过铺屋,揪了一个铺兵,塞了一块碎银与他手中:“这位哥哥,劳烦去县衙递话与沈都头,他娘子晕在家中,速回。”
何栖点头:“前几日大伯母也道,将买一两个粗仆,管着厨下门院。”
沈拓为莫非:“我粗人一个,赏不来景,来去也只在千桃寺打转。”
季长随在旁眼角微湿:阔别禹京,太委曲郎君了。
季蔚秀跟着笑道:“山川迢迢,舟车劳累,我只忧心阿兄受累。”他低语道,“也不知带着医手在身边。”
直把阿娣骇得色变声裂,竭力强支何栖,连唤何秀才与施翎。
铺兵掂掂手里的银,几钱重,正要推让,施翎早跑得远了,当下敢不敢担搁,去县衙寻沈拓递话。
季长随笑道:“确有一桩丧事,一时心喜失了态。”他摸摸脸,将扬起的嘴角往下一抹,仍摆出进退有度的脸来。
沈拓道:“我去厨房摸了糕点茶水来, 阿娣拍门也不该她, 她许当我们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