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边想着明日宴客热烈一场。何栖特备各种大料、黄酒、酱糖,将猪头洗净焯水下锅,整晚只拿不煨着。煨得那肉晶透软糯,弹滑不腻,汤汁浓烈、异香扑鼻。
到得晚间,沈拓帮何栖看了看灶间的火,正要回屋睡下,便听院外有人用力扣门,倒是一个小差役,道是苟家打成了一团,明府有令,吩付都头前去一趟。
何秀才豁然浅笑:“阿圆过得顺心便好,阿爹别无他求。”
何秀才一想确切有理,道:“也是,因材施材,是该从长计议。”
苟五露颗头出来,道:“沈都头,你手里擒的这个就是祸头,他为他兄长不平,喊打喊杀的,你审审他,他与苟二一母同胞,指不定也有些阴私活动。”
沈拓环顾了一周:“这可不像些许的争论,都道苟家祠堂设着审室,拿人的,执刑的,鞠问的,科罪的,不比县衙少上甚么,沈某猎奇,倒想见地一二。”
苟三目眦欲裂,暴起来道:“既安了这等罪名给我,我不做出罪过,岂不是白搭了名头?”
沈拓内心鄙薄 ,横刀在手:“沈某不插手苟家家事,只是,若在外这般打斗,我却要担着干系,好言说尽你们只是不听,少不得要请诸位去牢中住上几宿。”
何栖长暗舒一口气,哄得何秀才畅怀,又为施翎找着了消遣,表情极佳得回屋等沈拓去了。
摆脱了差役 ,直问道苟叔公脸上:“阿翁离世,叔公为长。阿兄离族,不知我苟沣还做不做得苟家子孙?”
何栖道:“他既任了县里的都头,自要担事分忧,如果惫懒耍滑,阿爹岂能看得中他?”
苟叔公气味微滞,道:“三郎懂事明理,早该如此。唉,你早转了性子,何必今晚闹上一场,倒累得沈都头不得好睡。”
“他们不耐烦吃荸荠果,只说没味,他日我做了荸荠糕与他们吃。”何栖笑道。沈计爱甜,施翎口重,这二人吃归吃,倒是猪八戒吞人参果,不得其味。
何栖出主张到,笑道:“他是顾左不顾右的,阿爹只拉着他叫他写字,阿翎那笔字,比小郎的更不堪入目。”
几个苟家人面有羞惭,一人小声道:“三郎,你与苟二手足情深,只他累罪的恶人,怎好进祖坟?进他进了祖坟,怕会坏了苟家的风水。”
何栖见他神采丢脸, 羞惭满面, 柔声道:“不与大郎相干, 人之出身父母,皆不能自择。婆母已经另嫁, 一年也少来往,我们只远着些, 逢三节置礼, 平素各自安好。”
何秀才感觉此言甚妙,又道:“阿翎慧敏,该当学棋。”
沈拓回家后,又是尴尬又是歉疚又有愤怒,对何栖道:“我只知阿娘上门滋扰你, 却不知阿圆受了这些委曲。”
要施翎下棋?也忒得不幸!何栖忙道:“他生性跳突,哪坐得住,不如先令他写字修身养性。”
何栖送了何秀才回屋,道:“阿爹放心,人间无十全之事,眼下便有不快意,也不过微末芥癣,不敷挂齿。”
沈拓带了一班衙役去了苟家,只见火把点得透明,一地纸钱乱飞,苟二灵堂安设在外,被掀了帷帐了,火盆半倾,红色灯笼坠在地上,残烧殆尽。装殓苟二的棺材不知被谁颠覆在地,尸身露在内里,薄杉棺材不知被谁踹了一脚,破了一个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