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沈氏笑容更盛,道:“你鬼迷心窍,眼里只见好处,不见难堪之处。既有明府,他势大腰粗,自是内里的主,大郎着力,自是内里的副。你要掺杂内里,分了一杯羹去,让大郎夹在内里,如何是好?”
沈拓体贴道:“明府如何病了?”
何栖自斟一杯道:“我先吃一杯,免得嫂嫂今后不认。”
没头没尾的,害沈拓一头的雾水。
曹九笑呵呵道:“老迈,你心急了,莫要慌。”
曹九闷闷不乐,抱怨道:“阿沈待我不像先前体贴。”
曹大一个激灵,满腹猜疑地将曹九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爹到底有没有胡涂,看似不太灵光了,恰好偶然说的话,又似极有事理。说他装胡涂吧,要与他问个明白时,他又提及胡涂事。
季长随也笑:“郎君多么身份,操心商贾贱事,未免不雅。”
曹沈氏道:“扯他娘的臊,别看我老成干桔皮, 内心还复苏着呢。你也是有年龄的人了, 有话直说, 这般小家吝啬。”
曹大道:“阿娘问得希奇, 还不准儿子来瞧娘亲的?”
这话如一盆兜头的冷水,将曹大浇个复苏,怔忡在那,一旁有人递了盏冷茶给他,吃进肚里,更是从内清冷到外,冷到手都颤抖。曹大张嘴就要骂人,转脸一看,倒是曹九递的茶,苦笑道:“阿爹何必作弄我。”
曹大入夜吃罢晚餐,啜几口绿酒, 特地去后院找了曹沈氏。曹沈氏的眼睛不好, 夜后看不见事物, 灯移得近,刺得眼睛堕泪。人一老, 周身各种, 皆跟着不太顶用,眼睛昏花, 嗅觉不灵, 舌头有趣,垂垂成路边枯木,一无用处。
第八十八章
沈拓喜道:“明府既有此意,公然漕运大有可为。我与娘子先前还忐忑不安,恐怕异想天开,惹人耻笑。”
许氏赞成看她,对何栖道:“昔日我嫌她拙腮,未曾想本日这般会说话,一句话倒把我们都给夸了。”
“真是老妓迎客抹得一脸的香粉。”曹沈氏嘲笑,“你劈面问了大郎,让大郎如何拒你?暗着算计是算计,明着的算计便不是算计了吗?”
何栖笑道:“表伯夺目无能,又擅碎务来往,不知比大郎可靠多少呢?他日表伯忙前忙后,忙里忙外,三过家门而不入,嫂嫂说不得还要抱怨我呢。”
曹沈氏骂道:“统共几颗牙,还吃软烂甜物,明日再吃。”
曹英媳妇被本身婆母打趣得满脸绯红,何栖也撑不住笑道:“嫂嫂只来谢我,却不知我还要谢你呢,不知被我占了多大的便宜。”
季长随嘴角一抽,抱怨道:“明显是郎君不听劝止,觉得天暖非要驾舟夜钓。”
曹英做梦也没想到,天上竟有这等掉馅饼的功德,不偏不倚,恰好掉进他的嘴中。他囫囵一口吞下,还没回过味,已经在了肚子里。
曹英媳妇不解,问道:“甚么便宜?我怎不知?”
曹大头大如斗,似又回到幼时,犯了丁点的错,曹沈氏脚下生风,从后院追了出来,揪了他的耳朵,连骂带打,利嘴说得人生不如死,断掌打人又重又痛。灰溜溜地告罪回房,蒙头倒在床上,许氏不发一言,只是知心为他揉着额角。
曹大道:“罢了,摆布我也张不开口嘴。”
沈拓与何栖来曹家前,先去了趟县衙。
曹九却不睬他了,与曹沈氏道:“阿沈,你将柿饼藏了那里,装盘我与你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