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生性暖和,从不与人相争,且虽来的日子短,分缘倒是极好,又是才调进尚寝局的红人,故红药也算有两分薄面,有她从中周旋着,花喜鹊几人也不再吵了,倒也相安无事。
红药温馨地凝睇着她,数息后,轻声道:“我去里头将方才收的帐幔理一理。”
红药笑着推开她的手,道:“罢了,快去忙你的吧。我原想先替你将账簿子拿出来的,只那抽斗里的物事我不敢碰,就怕碰坏了字纸去,便没拿了。”
这些年来,花喜鹊困厄不竭,吃尽苦头,现在也只口舌利些罢了,这又算得甚么?是故,红药对她委实讨厌不起来,甚而另有两分怜意。
库房的柜子皆以天干地支加上数字摆列,红药起首学的,亦是这些字。
不一时,芳葵亦自返来了,红药遂将诸事说了一遍,最后又指了指那几只玄漆匣子,笑道:“这里头是顶贵重的四套帐钩,我已经点过了,数量和花腔子都没错儿,只这登记造册之事,还要劳你的驾。”
在未曾变成烂赌鬼之前,芳葵爹却也是个慈父,芳葵跟着他学会了看账认字,现在,这些能为倒都派上了用处。
红药晓得,她还未消气。
这一个月来,于寿竹倒也曾教诲过她几次,只尚寝局委实太忙了,两小我能抽出的空少之又少,是以红药现下也就只“认”下了十来个字罢了,不比芳葵,有个当账房先生的爹。
见她老气横秋地,红药也笑了起来,点头道:“嗳,自是你这个识文断字的如何说,我这个粗人便如何信罢了。”
原想着送走了他们,还能再歇上半晌,不想接下来,又连着来了好几拨人,或取物、或送物,小库房人来人往,好不热烈,红药也忙出了一身的汗,好轻易方措置伏贴,她这才逮着空坐下,将那凉透了的茶又喝了一碗。
那小寺人的干爷爷姓温,红药也识得,那温老监就是个脾气阴鸷、扭曲暴虐之人,那小监认了他做干爷爷,旁的没学会,唯那暴虐二字,学了个实足。
以是,她甘心费事上身。
这也难怪。
满嘴好话的人,这宫里多的是,那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只是,那花言巧语之下,却藏着险恶的心机、恶毒的算计,反不如花喜鹊,臭的只要一张嘴,心肠却并不坏。
芳葵兀安闲抽斗里乱翻,闻言也只随口一应,忽地想起一事来,昂首问道:“姐姐,今儿御用监来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