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过!
潘氏着速将东西归置好,又取出帕子,将朱氏袖口沾上的茶水拭净。
从侯府仪门至马车这一起,朱氏一向面色乌青,搭在小丫环胳膊上的手骨节泛着白,锋利的指甲直刺出来,掐得那丫环腕子上一圈青紫,几乎没疼出眼泪来。
“母亲且先别急着恼,说不得这事儿有起因呢,还是归去问清楚了再做事理,万莫平白气坏了身子。”
向妈妈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上前,拾起飘落的红笺,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陪笑道:“主子这不是寒伧奴婢么?奴婢又不识字,哪儿瞧得出上头写了甚么啊。”
现在看来,她岂止不该禁止,的确就该尽尽力促进这对“神仙眷侣”才是。
朱氏拿眼角刮了他一下,淡声道:“晓得了,下去罢。”
当那抹艳红映入视线时,她已然猜出,这信多数与徐玠的婚事有关,想来是写着女方流派之类的。
待到上得马车,厢门阖拢,面前的光芒蓦地变暗,朱氏这才赤红着一双眼,抬手抓起案上的茶盏,用力朝地下掼去。
潘氏见状,忙殷勤奉上热茶,朱氏就着她的手吃了两口,那冲上脑门儿的肝火,至此终是垂垂燃烧、转冷,到最后,化作了腔子里的一口冷气。
踏上通往宁萱堂的青石板路,朱氏眉心深锁,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只要一个动机:
朱氏本就满腹忧思,亦未作挽留,二人在垂花门分作两路,各回各屋。
朱氏用力闭紧了眼。
这类风头,潘氏表示她底子不想出。
朱氏颤巍巍搁下茶盏,一面深切地自我忏悔,一面将之前各种重又过了一遍,旋即松了口气。
本来她便没想、亦不敢,在徐玠的婚事上做手脚。
葛福荣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复又躬腰一礼:“启禀王妃,王爷还让主子给王妃带句话,请王妃瞧完了东西,再遣人回句话,王爷今儿下晌都在外书房。”
议亲的过程停止得非常顺利,一应问名、纳吉、纳征等诸事,皆在不到一个月的时候以内便已完成,放眼全部玉都城,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快的了婚事了。
便在此时,妈妈忽地走近前,凑在她耳边轻声道:“主子,葛管事来了。”
若换作以往,这门婚事必然惹来无数群情。
望向那满案的碎瓷,朱氏感觉整张脸都在抽疼。
朱氏“啪”地一拍大腿,笑道:“我奉告你吧,五郎说的是定国公府才认下的阿谁闺女,传闻叫甚么红药的。那丫头我见过,那就是个宫女,是个奴婢哦嗬嗬嗬……”
你教她如何不心不足悸?
“他来何为?”朱氏嘴唇嚅动着,面上有着转眼即逝的阴沉。
沉寂的天井中,满院婢仆尽皆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得变了脸,便连夙来沉稳的向妈妈,亦显出了一丝讶色。
那么,是问一声好呢,还是等等再看。
进屋后,她先换了身家常衣裙,方遣开世人,将托盘拿去西次间,挑开红锦,取出底下盖着的一枚大红信封。
这事够她笑一辈子的了。
一起煎熬着回了府,一俟下车,潘氏立时遁辞辞职。
如此一想,朱氏的面色终究不那么惨白了。
因而,王爷没多久就收到了朱氏派人递来的话,表示她对这门婚事非常同意,且自告奋勇要亲去国公府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