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间隔济宁城两里多外的一座茶棚的茅顶之下,教主王可和闻香教中珍朱紫物相对围坐,远了望着数以十万计的流民在教众的批示下,黑压压地爬动着,筹办着用性命和血肉把济宁城给啃下来。
因为,这一次被闻香教煽动起来围攻济宁的流国蠹兵,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以是,听那传经的神汉讲甚么末法期间,讲甚么大劫将至,不说那些本来就信教的香众听得如痴如醉,半路上新来的人也是佩服非常,这日子就是将近到头了,将近到绝境了,甚么大劫将至,这一次次的水灾、蝗灾、官府的赋税,缙绅的催租,莫非不是大劫吗?这就是季世风景!如许的风景,如许的年景,谁还能活下去?谁还在乎承平?谁还在乎国法?都想着造反也不错,乱起来甚么都不消交了!归正这世上已经底子没有让他们沉沦的东西,干脆就在这几十斤肉烂掉之前,狠狠地厮杀一场,拉更多的人下去陪葬吧!
那些朝廷里的大官儿把我们当棋子,我们又何尝不是把他们在当猴耍?不管他们心中有甚么战略,那送来的军器粮食可都是真的!而济宁城内存粮颇丰,守备亏弱的动静也是真的!只要我们突破了济宁城这个运河关键,手里就有了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和起码几百万石的粮食。有了这么多的粮食,我们就能在这中原空中上点起一把大火,让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民户都动起来,打下一片大大的地盘!而不是像十年前的徐鸿儒那样缩在一个处所等死!届时那些自作聪明的朝廷大官,即使有百般运营,万种诡计,又能奈我何?”
崇祯五年夏,黄河大堤于孟津决口,无数村镇化为泽国,更进一步减轻了中原百姓的磨难。
而固然天灾如此惨烈、庄稼颗粒无收,但朝廷官吏的苛捐冗赋,地主缙绅的地租高利贷,还是一丝一毫也不能减免,持续沉甸甸地压在老百姓肩头上,乃至另有变本加厉的趋势……偌大的中原膏壤,千村万户无炊烟,被剥了树皮的枯树上都是吊死他杀的农妇,连杂草都枯死的路边到处可见倒毙的尸身。
河南东部的阵势陡峭,贫乏结寨的地理前提,哀鸿堆积在平原上很轻易被明军剿杀。但是,当明军有力进剿的时候,哀鸿们随之而来的反弹力量也就非常刁悍。当河南官军被勤王令抽调去北京的时候,省内的“匪情”敏捷恶化――此时河南境内已经各处都是流民,到处都是绝望到猖獗的人群,比及闻香教乱匪一入省内煽动,刹时各县都是各处群盗蜂起,开封、归德各地连连垂危,全省局势几近腐败不成挽救。
是啊!想想那交纳不完的苛捐冗赋,想想那持续几年没甚么收成的地步,想想身边不竭饿死病死的家人,很多人俄然发明,从本身出世时到现在,仿佛就向来没过上甚么舒心承平的日子,每年每月每日都在苦苦地煎熬,都在想着如何活下去,可还是活不下去!一边是老天爷不下雨,一边又是朝廷派下来抽筋扒皮的辽饷和剿饷,这等横征暴敛的祸害乃至还超越那水灾蝗灾,不但让人饿死,还让人卖儿卖女卖地,背上几辈子还不洁净的高利贷――如许暗无天日的世道,不是季世是甚么?不是大劫是甚么?
但是,在现在的这个时候,济宁城毕竟还是堕入了战役的阴霾当中。哪怕是矗立的城墙,宽广的护城河,城头上各式百般的守备东西,以及还算精干的民壮兵丁,也没法让济宁城中的缙绅感到充足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