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人们看着延福宫后的寿山艮岳日渐高起,心中却在推算着这座用民脂民膏垒起的山石苑囿,甚么时候会倾圮下来……道君天子看厌了金碧光辉的宫舍,却爱上了江南的故乡风情,命令在艮岳山中放养了禽兽无数。每日晨昏深夜。四周的住民都能听到艮岳中鸟兽夜啼阵阵,狐狸和夜枭的声音在都城上空飘零,不管官宦布衣皆感觉此乃不详之兆——几近是一语成谶,艮岳建成不过两载,贪婪蛮横的金人终究撕破了墨迹未干的盟约,悍然犯境。固然此中倒置几次、收留旧辽逃人的大宋君臣给了他们最好的借口,但大家皆知,就算没有来由,那些北方的豺狼,又哪会放着衰弱却又肥腴的南朝而不垂涎欲滴呢?
为甚么宋徽宗在远避江南以后,又要再次回到汴梁呢?
——正所谓争名于朝,争利于市!任何人想要争夺名利,都不能分开中原。中原之地,好似棋盘的天元,位置关头。如果宋徽宗一向避居在南边,不久以后便能够落空统统影响力,谁还记得他这个太上皇?
如果仅仅如此,还不算甚么,以大宋之富庶,这点豪侈还能勉强供应得起。恰好这位道君天子并不满足于身边的亭台楼阁,每日的花天酒地,间或微服去嫖一嫖娼妓。他还如同隋炀帝普通好大喜功,一见辽国势弱,便派出寺人童贯,尽发国中精兵,诡计联金灭辽,趁火打劫,全然不顾东南已有方腊兵变,京东更是盗贼蜂起(梁山豪杰)——海内已是这般不稳,再行北伐之事,又与隋炀帝征高丽有何差别?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朕一辈子修道敬神,极尽虔诚,都没能动机通达,获得神仙垂顾。而我那不孝子却寻得了机遇,竟然已经得道成仙了?真是彼苍无眼啊!!来人啊!我要见我那成了仙的皇儿!既然有这等被真仙点化的机遇,如何也没想到要来奉告他的老父亲!真是不孝啊……”
但是,这一次他已经身陷囚笼,没法再跑到江南去遁藏兵祸了。
更要命的是,你宋徽宗退位就退位吧,避祸就避祸吧,等逃到了东南以后,却又眷恋起了东京汴梁城的御座,开端策划着在东南新建一个小朝廷……因而竟然把东南上缴中心的财税,在本地给截留了!
“……是啊,既然已经成了仙,嗯,切当地说是成了超人,我们这位大宋官家就感觉人间宫室太憋屈了,想要弄一座传说中的神仙之家。”郭京耸了耸肩膀苦笑说,“……并且,这回下的订单不是一座,而是两座——另有一名自号道君天子的太上皇,也盼着要在有生之年过一过神仙日子呐……”
当宫人内侍们整日里忧心忡忡。惊骇金兵破城的时候,宋徽宗倒是显得非常淡定,或者说无所谓。
在战况最狠恶的那段时候里,身处于冷宫当中的宋徽宗被把守得愈发周到,几近跟外界断绝了动静。只是那几天违背时令、突如其来的炽烈高温,让他又难受又惊奇,乃至一度中暑病倒,人事不知……比及他好不轻易规复过来以后,却突然迎来了一系列爆炸性的大消息,当场把他给雷得外焦内嫩:
接下来,如果宋徽宗一向呆在南边,或许还能够避开靖康之耻,避开汴梁城破的危急。
而他逃窜的恶名,更是让汴梁百姓心寒不已——没有谁喜好一个弃城出走的逃窜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