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南康府安义县,地处赣西北,离会城南昌不远。国朝武宗正德十三年析建昌县五乡所置,设县不敷一甲子。隆庆六年仲春初三夜,半夜时分,县城北门西边的一个空处,几十个黑影鬼鬼祟祟摸到城墙边,搭上软竹梯,翻墙而入。这伙盗贼,为首的名叫项伯十一,只见他一挥手里的长刀,四十余人跟在他身后,直奔县衙而去。
袁师爷不敢再说,又叩了两个头,起家从怀中取出一张礼单,放在殷正茂的书案上。殷正茂佯装没有瞥见,提笔给江西巡抚徐栻修书。
众喽啰翻箱倒柜,把后堂翻了个遍,只搜出几件金饰,并无多余财帛。
听完袁师爷的陈情,殷正茂一笑道:“安义,本是居宅求安,行商讲义之意,看来安义不安,盗贼倒也有义嘞!”
殷正茂点头道:“新郑相可不是看私家情面就网开一面的人。给新郑相修书替人讨情,反倒激起他的恶感,就不必再提了。巡抚奏本里替方参政摆脱,想来吏部不会不给面子。”
“他奶奶的,堂堂一个县库,才这点碎银子!”项伯十一绝望地点头道,他一指二堂,“去,看看那边另有没有货!”
两个喽啰上前,把衣被卷成一团,绑成承担,背上了肩。一个喽啰上前道:“大哥,劫一回县衙,只得这一捆褴褛玩意,传出去让人笑话。既然来了,干脆,把县库劫了!”
“快,快回衙,申报上官!”曾知经叮咛道。
库吏万以和、书手吴仕来被惊醒,起家检察,一个喽啰一伸铁标枪,扎了畴昔,两人一人挨了一枪,疼得躺在地上打滚。又一个喽啰从万以和腰间解下钥匙,翻开县库,其他人等喘气间即把县库网罗一空,得银二千八百九十五两,零金九钱八分。
袁师爷忙跪地叩首:“门生替方公谢过军门!”他抬开端,迟疑半晌,“军门为当朝辅弼所赏识,朝野皆知,若军门再给新郑相修书…”
曾知经神采煞白,忙道:“各位豪杰,劫县库非同小可,劝诸位罢手为好。”
“翻箱倒柜也没有搜出财帛,这是个清官。”项伯十一道,他鬼头鬼脑地四周看了看,不见一小我影,对押着知县的两个喽啰道,“放了他!”
项伯十一如入无人之境,冲进后堂,抬脚把门踹开,一把把熟睡中的知县曾知经从被窝里扽出。抬眼细看,不过二十5、六岁的白面墨客,早被吓得浑身颤栗,抖个不断。项伯十一抓起床边的一件长衫,胡乱套在他身上,叮咛用绳索绑了,一挥手:“给我搜!”
袁师爷苦笑一声,道:“不瞒军门说,方公资俸已满,前些日子向在吏部供职的一名同亲刺探,传闻吏部建了甚么簿、簿册…”
“说,财宝藏在那里?”项伯十一大声望吓知县道。
知县曾知经浑身颤抖着,道:“并、并无财宝。”
“乱来谁?”项伯十一嘲笑道,“做县官的,哪个不贪上几万两银子!”
“喔!”殷正茂收敛了笑容,“方参政摄兼两道,遥制之权,势难尽御。何况捕获贼脏,勤奋可原。巡抚只要替他说话,应当没事。我这就给徐巡抚修书,请他关照,对方参政免究就是了。”
“来人!”写毕,殷正茂向外喊了声,亲兵回声而来,殷正茂叮咛道,“备两匹快马,星夜赶赴南昌。”言毕,拿起礼单,笑道,“当初我在江西,阖省官员都说殷某贪墨,惟方良曙替我鸣不平,我若收下这礼,岂不孤负了方兄?”说着,起家把礼单并书牍交到袁师爷手里,“速回,免得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