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祖制……”人群里传来质疑声,随即被“是啊是啊”的声音淹没了。分不清是拥戴韩楫,还是附和质疑阁臣兼掌铨政分歧祖制者。
“开口!”皇上龙颜大怒,呵叱道,“大胆主子,竟敢如此诬称高先生!”
“万岁爷,老奴一贯恭敬高老先生,并未…”陈洪哽咽着道,皇上不容他再辩,“扒了他的朝服冠带,带下去!”
臣素任事,安敢惮鞠瘁之劳?臣素刚正,安敢徼孙肤之誉?直以事理如此,展转再四,不敢不明陈于君父之前。伏望皇上鉴臣恳悃,容臣辞免,斯于事理为安,事理安则臣心乃安,以是竭犬马图报称者,始得展布而无不尽也。
“再疏请辞!”高拱定夺说。言毕,把堆在案上的公文往一旁推了推,埋头写了起来。
“皇上必不允!”吏科都给事中韩楫大声说,“天下之治乱系人才,人才之进退由吏部。掌吏部者,必至公至正之士不成。其人正,则君子进而小人退;不正,则小人得志而君子沮丧。然所谓正者,又必有确然不易之心,然后可肩重担而不挠;有超然独运之才,然后可陶铸群流。是故,但能守正者,亦不成谓之称职;必是德才兼备,识见超迈者,方可称一流。皇上圣明,铨政非委于元翁不成;元翁掌铨政,则天下可治。”他虽是高拱弟子,但在此场合,不称“师相”而呼“元翁”。
皇上轻抬下颌,表示陈洪阅看高拱的奏本,陈洪拿起一看,只见上写着:
“喔呀,万岁爷,看来高先生是实心实意要辞吏部的事嘞!”陈洪放下文牍说,“万岁爷,当准了高先生。”
“辅弼掌铨,国朝二百年未之有也。”御史王元宾道,“况元翁身为辅弼,日理万机,再掌銓务,安得有喘气之机?皇上念及元翁已然花甲之龄,一肩而当此两重担,一定不允嘞!”
“大胆陈洪,你夺了滕详的房产,可有这事?”皇上俄然问。
陈洪点头道:“老奴不知。”
李春芳连上三疏,要求致仕。三天前,皇上察其诚心,御批准其致仕,优诏褒美,遣行人护行,赐驰驿归。遵循入阁前后排序,高拱遂为内阁首揆,移位左边首位。按例,朝廷百官当着红衣为贺。
陈洪吓得浑身颤抖,忙跪地叩首,辩白道:“万岁爷,老奴不敢!老奴只不过说有人这么诬称太高先生。”
“叔大,你看,皇上还是不允!”高拱拿着御批,既欢畅又有些无法,对张居正道,似是咨询他的定见。
世人见杨博、刘自强这两位当年曾为逐高立下汗马功绩的部院正堂当众阿谀,有的点头,有的赞叹,更多的则是跟着提及了阿谀话。
高拱拿起一份文稿道:“不过,晨理阁务、午视部事的日子,也该结束了,这是我拟好的《乞恩辞免兼任疏》,哀告皇上免了吏部的兼差。”他笑了笑,“我闻科道每以高某兼掌吏部为非,本日无妨向各位宣读辞免部事的奏本。”说着,拿起文稿读了起来,“兹者,大学士李春芳得请致仕,则阁务为重,政本之地,臣不得以暂离。若仍摄铨衡,非惟势有不能,而理亦有所不成。乞许辞免,专司阁务,庶于事体为安。”
“为何?”皇上不悦地问。
“高风亮节,高风亮节!”科道人群里收回赞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