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殷正茂,如何搞的!”张居正责怪说。
“新郑,不能如此处罚!”李春芳壮着胆说,“欺君之罪已然情实,莫非他把韦银豹拿获了,就即是欺君之事没有产生过?”
话音未落,却见文书房散本寺人仓促来到中堂,径直走到李春芳身边,将一份文牍递给他:“李阁老,这是皇上命小奴送来的。”
高拱不屑地撇了一眼殷世儋:“殷阁老,皇上对内阁有厚望,盼我辈师师济济,合力开隆庆之治。高某每日忙得天昏地暗,得空勾心斗角,请殷阁老记着,要帮手,不要添乱!”似是不肯再与殷世儋胶葛,不容他说话,又忙道,“兵部尚书不宜久悬,我思惟再三,当起用才望旧臣。请杨博回朝!”
“算他懂端方,晓得主动请罪!”高拱虽一脸怒容,说话的语气却清楚有包庇之意,“我不管他说甚么,只看他行动如何。倘若不日毁灭复燃之焰,拿获韦银豹真身倒还罢了;不的,定重重定罪不饶!”
李春芳惊诧失容!自高拱复出,他自知皇上对其眷倚非常,用人、行政,悉听高拱主张,本身则勉强责备,内心不无痛苦。可高拱常常不给他面子,让他实难忍耐。刚才受了一肚子气,见高拱愤然离席后,内阁三人都是同榜进士,便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意在博得怜悯,求得安抚。不料张居正不唯不好言相慰,反而冷言相讥!李春芳明白了,高拱和张居正,已视他为绊脚石矣!再恋栈不去,还不知会受如何的屈辱!遂仰天长叹道:“愿得此心天鉴取,早容衰翁还淮扬!”
“不是一回事!”高拱决然道,“殷正茂是勇于任事,偶然中的失误;他们是委靡不振,成心不为。勇于任事者,朝廷当宽大;委靡不为者,朝廷必究查,这就是时下的导向,必把宦海民风扭过来不成!”
李春芳拿着高拱拟好的小票,迟疑着道:“新郑,科道虽论劾,但郭乾并无显过,似不宜罢斥。”
“我看科道论劾的对,不宜再留!”高拱以生硬的口气说。
“那好,殷正茂的请罪疏,内阁拟旨,交吏部题覆;至于吏部的题覆,也不必等,就是刚才我说过的话。”高拱语气断交地说,“兴化,你若对峙治殷正茂的罪也可,等你提请皇上罢了我的职,再治殷正茂的罪吧!”说完,起家拂袖而去。
“欺君?殷正茂?”高拱、张居正几近异口同声质疑道。
“殷正茂押送朝廷的韦银豹首级,是假的,韦银豹还活着,正在凤凰山重新调集旧部!”李春芳晃了晃手中的文牍说。
几天前,户科给事中曹大埜上本,论劾兵部尚书郭乾,疏言:“郭乾谬应中枢,有负任使。北虏封贡事,廷臣集议,阴持两端,竟无可否。及纶音再下,犹漫为题覆。庸暗欺漫,无大臣体,当罢斥。”郭乾上疏引咎求去,高拱拟:“准致仕,赐驰驿。”李春芳拿着这个票拟,颇是难堪,方提出了质疑。固然被高拱生硬地顶了返来,李春芳仍不甘心,以商讨的腔调说:“新郑,能不能再缓缓?免除本兵,此事体大,朝野会以为内阁不能容人。”
张居正阅毕,满脸肝火,模糊替殷正茂担忧;殷世儋看罢,倒是幸灾乐祸的一笑。
“杨、杨博?”张居正一惊,情不自禁地出了声,望着高拱,又转脸看看李春芳、殷世儋,两人也暴露骇怪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