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师相!”高拱不容胡槚说下去,“明天请你来,是要拜师于你的,你说做宰相的,救时不敷论,当以格心为本,你来教教高某和张阁老,如何个格心法?”
高拱只看了开首“陛下践阼六载,大柄渐移”一句,已觉味道不对,待看到“总大权”一节,手已抖得拿不住文牍了:
“让他到陕西按察司做佥事,体味一下官方痛苦,体验一下是救时首要还是格心首要!”高拱肝火冲冲地说。
高拱接过一看,胡槚疏陈纷更、倾陷、刻薄、求胜四事,是指责言官的,但字里行间,似另有所指:
“一派胡言!”高拱一拍书案,大声道:“把胡槚给我叫来!”
又见在“览章奏”一节,竟然有“恐权奸蔽壅,势自此成”之句,文牍“哗啦”一声掉在地上。高拱有力去捡,缓慢地眨着眼睛,抬头慨叹:“叔大可证,这二年来,我实在是夙夜尽瘁,不料竟被诬为权奸,天理安在?!”
今当局所拟议,百司所承行,非不奉诏旨,而其间从违之故,陛下曾专断否乎?国事之更张,人才之用舍,一定尽出忠谋,协公论。臣愿陛下躬揽大权,凡庶府建白,阁臣拟旨,特留清览,时出专断,则臣下莫能测其机,而政柄不致旁落矣。
张居正暗忖:大权独揽,却委曲成这个模样,还做甚么辅弼!嘴上却道:“小人之见,何必与他普通见地。既然刘奋庸此疏是劝谏皇上的,皇上自有英断。”
刘奋庸大年月朔给曹金拜年,本欲奉求他在高拱面前为其说项的,闻听高拱到了曹府,冲动不已,觉得终究能够劈面向高拱讨情了,又有曹金在旁帮衬,高拱念及同亲之情,升迁当有望;不料却遭一番热诚,既绝望又仇恨,全部正旦节假期,都在愁闷中度过。曾省吾正愁物色不到出面参劾高拱的人选,听张居正转告的刘奋庸大年月朔低头沮丧出曹府的动静,喜出望外,忙差吕光出面,拿着曾省吾的名帖去拜,请他去钱塘斋赴宴。
见胡槚沉默不语,高拱一扬手:“好了,你归去清算行装,筹办到外埠任职吧!”
张居正道:“玄翁,时下不患言官不言,患其言之冗漫无当,言愈多,而国事益淆乱。是以胡槚以言官身份而上疏批评言官,倒也可贵。”
张居正内心“格登”一声,莫非玄翁发觉了甚么?
“胡槚疏中责言官动辄构陷大臣,是保护大局的嘛!”张居正用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