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大有苦衷?”高拱用心说,“睡不好觉啦?”
高拱展转反侧,不能入眠。王元宾转述的顾绍供词,一遍又一遍在耳边反复着。他又想起复出回京后赵贞吉的一席话,想到房尧第转述的邵方的瞻望……他披衣下床,在室内盘桓,自言自语着:“叔大别吾三载,乃不能进德,遂成斯人乎?”说完,又点头,黑暗中,当年阿谁跟在他身边,以渴盼、敬佩的眼神向他孜孜请教的年青人的形象,蓦地闪现在面前。
游七假装一脸懵懂状,两眼不住地眨着,点头不止。
“游七——”一进家门,张居正神情烦闷,没好气地唤了一声。游七躬身应对,张居正却不再说话,顾自往书房走,进得书房,方指着游七道,“你,这就去找吕光,知会他,我已在玄翁面前再三陈情,玄翁对我已有微嫌,徐府事,我会极力,但也请存翁别做计算。”游七刚要走,张居正又叮嘱道,“不要让外人晓得,见了吕光,也不准多言!”
“哦哦……”张居正如梦方醒似的,“时候已到,该开议了,择机再说吧!”言毕,抱拳见礼,慌镇静张回身进了阁门。
“玄翁,居正亦知徐甚可爱!”张居正解释说,“徐家在苏松也委实过分!”他感喟一声,“但是,存翁乃居正馆师,去国时又当众将家事拜托于居正,道义所及,居正终归不便置若罔闻。”
“少油嘴滑舌!”张居正呵叱了一声,旋即换了语气问,“迩来和徐爵常走动吗?”
“不去想这些了!”高拱边点头边自语道,又顾自一笑,“人间诸多事,不去想,也就即是没有吧!”
吕光起家,从一个匣子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游七:“嘿嘿,管家辛苦,归去禀报太岳相公,多谢了!”游七推让了一下,还是接住了。送走游七,吕光伏案疾书,又把一个主子叫到面前,叮咛道:“快马飞报存翁!”
“咳!叔大你这是何必!”高拱摆手道,“昨日巡城御史拿到几个松江人,言有其事,我随便这么和你十足气儿罢了!”
张居正把纸笺倒过来,低头阅看:
“哈,不会吧?”高拱仰脸一笑,“你徐教员比来不是给你馈送了很多吗?那里还要为衣食忧!嗯?”
“老爷,连这些个事儿都不晓得,小的还敢在都城混吗?嘻嘻!”游七低头一笑道。
次日一早,高拱在文渊阁前下了轿,影影绰绰,就瞥见张居正在前面盘桓着,远远地迎了过来,拱手道:“玄翁,睡得可好?昨夜的风好大啊,吵得人不得安眠!”
高拱拍了拍张居正的肩膀:“你看啊,你张叔大一人就得了六个儿子,而我却一个也没有嘛!”
“叔大,来来来,我有事要说。”阁议甫散,未走出中堂,高拱就叫住张居正,带他进了本身的朝房,三言两语把拿获徐5、顾绍之事略述几句,解慰道,“叔大不必介怀,不过是小人告讦,我是不信的,已嘱巡城御史,执顾绍付法司解回;至于徐五供词,我已嘱王元宾不得词涉叔大,你尽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