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维仓猝给王崇古修书:
“本部堂倒感觉俺答不会胡来。”王崇古自傲地说。
王崇古先已从王诚那边,获得了高拱对措置老把都身后事件的唆使,豁然开畅,愁云消逝;又接张四维书牍,知朝廷对他所奏俺答入贡事的答复及背景,甚为欣喜,忙叮咛下去,一面知会俺答汗,商定开市光阴;一面整备开市一应事件,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王诚道:“禀元翁,老把都死了,他的大老婆接掌权益,回绝朝廷敕封,有异志。”
“又出事了?”高拱见王崇古又差人深夜来谒,边展开王崇古的书牍,边问。
“喔呀!是如许,是如许!”张四维道,“我会和家舅说清楚的。”
“汗,别帮衬欢畅了,互市的事,得预备嘞!”三娘子笑着提示说。
“喔呀!醍醐灌顶!醍醐灌顶!”张四维连连道,“有些缺憾,正可证对北虏无勉强责备之意,亦可证主动权操诸我手,非好事也!家舅能够未虑及这一层,故而焦急。”
俺答汗接到王崇古札谕,欣喜万分,抱起三娘子转了两圈,伸出双臂,仰天大笑,道:“苍穹作证,茫茫大漠,万千生灵,终究有安生日子过啦!”言毕,大声喊道,“传本汗的号令,让大小各枝首级都给我听好,谁敢再犯边劫掠,本汗拿他点天灯!”
“子维,这层意义,你这就去给本兵说。”高拱叮咛道。
“为防有变,镇兵还是有所防备为好。”马芳建言道。
已过了亥时,高拱还没有回家。王诚等不及了,问得他每晚倶在吏部直房理事,便请高福带路,赶到吏部去谒。
待张四维阅毕,高拱道:“老把都之妇回绝敕封,这件事,令舅甚焦急,我看大可不必!有些话,我早就想对令舅说了,终未得一告,今无妨就如何措置老把都身后事件,略陈其要。”他呷了口茶,“老把都之妇既有异心,则任其扬去。彼既不贡,吾亦不与之互市。彼如作歹,吾严兵以待,不过一战而巳。切不成勉强姑息,要求其受封、互市。盖天下之事,人有求于己则重,己有求于人则轻。为一酋所轻,则诸酋皆轻吾,而携持要索之事恐将不免,顺服不得耐久矣!况诸酋皆正服顺,而此一老妇又能如何?吾只加厚诸酋,而于其宗子吉能恩礼皆备。此老妇者,置之不睬,不以一言相通,故示断交之状,彼必自偶然义,摇尾乞怜,吾乃数其罪而容之,则伸缩之机在我,自能够制驭诸酋。不然,便任其去,亦有害也。”
题覆今晨始上,大抵皆如舅意,唯贡使俱留边,此亦极便,士大夫中无见地人多,异日虏或由居庸入犯,必竞为危言相射,若虏使不入京,则呶呶者无籍口。此玄翁美意。甥意,舅须申戒诸边,开市以后,不成视小贪得,失期于虏也。
张四维和杨博不唯是山西蒲州同亲,且是姻亲。张四维的表妹亦即王崇古之女嫁给了杨博之子;杨博的孙女则字于张四维次子。故张、王、杨三家干系密切,如同家人。从吏部衙门出来,张四维就直奔杨博府邸。
高拱听罢,神情淡定,边展读王崇古书牍边叮咛:“叫子维来。”
高拱道:“不是为了防北虏,乃是为了防本身人!一旦北虏有背盟之事,一有迹象,宦海上的人就会说,看看,贡使入京,就是带路南犯的,谁发起让贡使入京的,当究查任务!是以只可厚赏以遂北虏艳利之心,而不必令其贡使入京,乃为稳妥。此非以应对虏人,乃为应对天朝之人;应对天朝之人者,乃为令舅此后考虑也,不能不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