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出事了?”高拱见王崇古又差人深夜来谒,边展开王崇古的书牍,边问。
高拱道:“不是为了防北虏,乃是为了防本身人!一旦北虏有背盟之事,一有迹象,宦海上的人就会说,看看,贡使入京,就是带路南犯的,谁发起让贡使入京的,当究查任务!是以只可厚赏以遂北虏艳利之心,而不必令其贡使入京,乃为稳妥。此非以应对虏人,乃为应对天朝之人;应对天朝之人者,乃为令舅此后考虑也,不能不慎之!”
高拱沉吟半晌:“令舅所言四事,可准而无他议者一;可准但需再议者二;难准者一。”高拱伸出右手,扳倒大拇指,“授予老俺印信,使其相传为重,此可准。”又扳倒食指和中指道,“请给铁锅和抚赏二事,不是不成,而是需有限定。”最后,他又竖起食指,“贡使入京,不能准!”
“喔呀!是如许,是如许!”张四维道,“我会和家舅说清楚的。”
张四维点头道:“朝臣强半反对互市,即担忧国朝货色资敌,特别是铁锅、斧头,都说一旦可与北虏买卖,则北虏用于打造兵器,故最为朝臣所忌。”
“本部堂倒感觉俺答不会胡来。”王崇古自傲地说。
张四维仓猝给王崇古修书:
已过了亥时,高拱还没有回家。王诚等不及了,问得他每晚倶在吏部直房理事,便请高福带路,赶到吏部去谒。
张四维和杨博不唯是山西蒲州同亲,且是姻亲。张四维的表妹亦即王崇古之女嫁给了杨博之子;杨博的孙女则字于张四维次子。故张、王、杨三家干系密切,如同家人。从吏部衙门出来,张四维就直奔杨博府邸。
“是啊,玄翁何故言此事不能准?”张四维不解地问。
斯须,张四维进了直房,高拱已把王崇古的书牍阅毕,见张四维出去,把书牍向他推了推,道:“子维,令舅来报,言老把都之妇有异志,又上本为老俺陈乞四事:1、请给王印;2、请许贡使入京;3、请给铁锅。4、请抚赏布缎米豆,散给所部穷丁。”
“明白了!”张四维终究抒了口气,道,“实则铁锅可供应,但选定为广锅;先不准入市买卖,只以抚赏的名义赐与。”
“呵呵,”高拱笑道,“然令舅之意,欲得此事完整,恐老把都一部解除在外,终是缺口,美中不敷。”他一扬手,“令舅的这个设法,我不同意!”
高拱苦笑道:“往者北虏每岁入犯,所抢铁器何止千计?这些没人说,可一说答应以铁锅买卖,就大喊资敌!这就是天朝缙绅的故态,遽然窜改谈何轻易,只能渐渐来。先变通一下,下一步再说铁锅入市的事。至于抚赏一事,老俺能顾及贫苦百姓,也是可贵,宜给之。他一扬手,“不唯给抚赏,且无妨从厚犒赏!拿出节流军饷的非常之一用于犒赏,也不为过!然须议出定命,每年都照这个数抚赏,免得今后再行添乞,徒生狼籍。”
“子维,这层意义,你这就去给本兵说。”高拱叮咛道。
“喔呀!醍醐灌顶!醍醐灌顶!”张四维连连道,“有些缺憾,正可证对北虏无勉强责备之意,亦可证主动权操诸我手,非好事也!家舅能够未虑及这一层,故而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