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鼻孔中悄悄“哼”了两声,语气果断地说:“不管发展还是进步,只问其利弊如何耳!若既对本地百姓无益,又对国度无益,就行之;不然即改之!”
“此番征剿古田,破巢六十有二,俘获牛马东西以万计。功绩委实不小!”张居正持续说,“殷正茂不唯懂军机,也是明白人,捷报将征剿大胜,首归功于‘天子保治,留意四夷,而硕辅元老克意安攘之烈’,可谓的当!”
高拱似不肯与张居正争辩,安闲道:“自调殷正茂抚桂戡乱,即知勘平古田当无牵挂,相称紧急者是善后。我多次访咨桂籍缙绅、在广西任过职的官员,已有开端经画,大抵还是环绕减轻僮人承担,导之民风向上为方略。时下可做的,有这么几端。”他呷了口茶,缓缓道,“1、录田复业。古田经此一战,必有大量田亩失主,当迅疾清丈出宜耕之田,对无主绝田,一半可募兵屯戍,且耕且守;一半当兜揽逃亡的僮人回籍,授其田亩,复业耕作。2、减轻赋税。当按田亩吵嘴分类起科,不能大而化之。3、创办黉舍。兜揽僮人后辈退学读书,成绩优良者可酌才任命,委官赐职;各集市当设条约所,每月调集村完工年僮人,布道礼节两次。4、改流官巡检为土司巡检。巡检为弹压之官,保持一地治安,流官难以发挥,不如僮人治僮,以因地制宜,因俗而治。”
“呵呵,玄翁是晓得的,远方知府,向由荫官出任。”张四维陪笑解释道,“按例是不旋踵即罢去,再换一批荫官去做。”
“殷正茂报捷,并叨教措置韦银豹体例。”张居正晃了晃手中的文牍道,“又以古田既平,欲修举盐法,以足兵食,富庶广西,特条陈八事。”
高拱以惊奇的目光盯着张居正,不悦地说:“僮人,亦朝廷赤子,焉能以斩草除根之策待之?治本之策,在导之民风向上,致乱民乐业而向化。”
高拱正抬头深思着,仿佛没有听到张居正的话,未作回应。
内阁中堂里,张居手拿捷报,镇静地说:“玄翁,这殷正茂果有韬略,不旋踵就活捉了韦银豹!”
“如此,则边地可望治矣!”张四维感慨道,“四维这就照玄翁意义拟稿上奏。”
“说,叔大,说下去!”高拱见张居正欲言又止,清楚是摸索他的态度,遂抬抬手道。
“玄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待土夷,不能心慈手软,非高压不能慑服!”张居正辩论道。
“不成话!太不成话!”高拱手拍书案,蓦地站了起来,“父兄有大功而荫后辈,这些荫官整齐不齐,然既选为知府,必是有管理一府的才调方可。”他边踱步边道,“越是遥远,越要选用干才,岂可胡乱选人?这是弊端,要改!吏部这就上一道《议处荫官及远方府守疏》,我说说大略,你督办草拟。”思忖半晌,口述道,“荫官升职,率多出为云、贵、广知府,然又不旋踵辄罢去,遂使有志者皆自隳沮,无志者优游待迁。相互成风,善政甚鲜。况云、贵、广皆称绝远,疗养辅辑尤甚本地;知府一方之主,顾可令明知不称其职者轻易卒事哉!夫既用之矣,而故示之不敷用,是弃其人也;既为处所设官而故选明知不成用之官,是弃其地也。人则吾人,地则吾地,求其用与治且不成得,顾何如弃之?而后远方知府,尤当与本地一体除授升迁,不得有不同。再,若荫官果有才调、政绩,当与进士、举人出身者一视同仁,不成以杂途而轻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