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忙起家到高拱跟前:“元翁气色不好,下吏为元翁诊治?”
秉笔寺人冯保近前,拿出一纸揭帖,跪呈太子:“太子爷,这是万岁爷给太子爷的遗诏。”
太子不幸巴巴地看着李贵妃,李贵妃低声道:“钧儿,接下。”太子方把揭帖接去。
“元翁!”杨相见高拱亲身迎于门口,甚是打动,忙作揖见礼。
冯保回身对跪在太子身边的高拱道:“高老先生,此为万岁爷的遗诏。”
“啊!”固然高拱明知皇上已病危,但还是心存胡想,期盼像仲春里那样转危为安,闻听太医此言,贰心跳加快,像要飞出体内,顿觉一阵晕眩。
高拱又起家相送,送到了门口,俄然想起来一件事,道:“你到广东,抽暇到琼州一行。我听殷正茂说,海瑞呈其《上殷军门书》,为经理琼州献策。你找海瑞谈谈,看他对时势是何观点,若他认同朝廷的施政,你可上本建言起用。海瑞操守过硬,又肯不避嫌怨任事,弃之可惜。”
不知不觉,已到中午,厨役抬来食盒,高拱摇点头:“吃不下,拿走!”
话未说完,乾清宫御前牌子神采镇静地跑了出去:“高老先生,高老先生,万岁爷,万岁爷……”
“朝廷对御史,有厚望焉!”高拱边说,边拉住杨相的手往朝房里走,待落座,叮嘱道,“广东造乱多年,积弊甚多,御史必须力为处罚,务觧倒悬为当。不然,恐遂至于不成为也。吾于岭南事,日夜在念,凡有可言者,无妨见教,即当为行之。”
太医“嗵”地跪地,叩首道:“禀元翁,皇上已昏倒不省人事两天了,恐熬不过这几天了。”
杨相点头称是。他见高拱神采发乌,眼泡凸起,双眼充满血丝,不敢久待,忙起家告别。
“东宫年幼,今付之卿等帮手,皇上,是想说这句话吧?”李贵妃问,虽腔调哽咽,却也安闲不迫,似早有筹办。
皇上听到了高拱的呼喊,左手在薄被上微微动了动,仿佛在摸索着甚么,高拱跪行着上前,伸过手去,皇上抓住了高拱的手,吃力地展开眼睛,久久地凝睇着高拱,又把目光转向太子,嘴唇爬动着,却已不能出一言。
高拱从皇上的神情、嘴型猜出,他是想说:“东宫年幼,以天下累先生!”高拱五内俱焚,俄然认识到,皇上已口不能言,闰仲春皇上在御道执手所说的“东宫年幼,以天下累先生”,实则就是亲口传顾命啊!想到这里,高拱更加哀思,唤了声“皇上——”
“新郑,你可来了!”高仪拿着一份文牍道,“宣大总督王崇古有本,代顺义王乞两事:其一,俺答称已决计不再交战,登时成佛,随喇嘛僧诵经,请赐金字经并遣番僧为其讲说;其二,欲于青海湖之南建寺,请赐庙名。”
高拱有力地摆摆手:“皇上到底是甚么病?”
“务必到潮州一行,查一查府推官来经济的事,说不定可翻开广东宦海贪墨案的冰山一角。若不刹住贪墨之风,恐再好的方略,也会走样。”高拱又叮嘱道,“不过广东善后事件多而重,要掌控好,不要与殷正茂抵触。”
张居正“呼”地大出口气,大声道:“来人!”这才回身跑到高拱身边,和高仪一起把他搀扶起来,书办人等已回声而来,张居正叮咛道,“搀扶元翁,到乾清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