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王崇古等苦辛北边数十载,洞悉虏情,今转请封贡互市。臣觉得,漠北来朝,古今盛事,而因以皋牢,实制驭长策。九塞诸虏,俺答最雄,自上谷至甘凉,穹庐万里,东服土速,西制吉丙。先年以求贡无着致愤,遂致残毒诸边三十余年,中原苦不支矣;今仿佛服从于藩篱以外,若拒之,隔虏情、隘皇化,失神灵所想望。臣觉得,宜从其请。”
次日,经筵讲毕,李春芳在前,高拱、张居正随厥后,往御座走去,殷世儋见状,也慌镇静张跟了上去。
张居正一笑,回身往李春芳朝房而走。李春芳名为阁揆,阁臣却甚少登其门,他一见张居正出去,喜出望外,忙道:“江陵,来来来,请坐请坐!”张居正三言两语申明来意,最后道,“新郑嘱居正登门叨教。”
“但是,玄翁,如此一来,朝野岂不视门生为墨吏?”郜永春委曲地说。
高拱道:“封贡已无大碍,互市稍有阻力,差未几算是平局,比料想的要好。不管兵部如何题覆,内阁必拟旨允准!”
正说着,御史郜永春已站在门外候见。魏学曾拿起故牍要走,高拱拦住他,“惟贯稍候,我另有话说。”又对门外喊了声,“传请郜御史。”
郜永春接过展读,竟是王崇古弹劾他的奏本:“御史郜永春指劾臣事,原无情实。缘因郜永春冬月挑渠,冻馁穷户,臣行议止,遂以抱恨。又因臣举劾运司副使丘瓒,见郜永春肇事虐民,故于本中指其不能匡赞。郜永春不思自任狂悖,乃挟仇捏诬臣弟王崇教为运司贩子,阻坏盐法。乃访得郜永春得安邑县知县袁弘德以金银金饰脏赎,装成皮箱六个,馈送郜永春,送客籍长葛。乞将郜永春论臣启事及臣奏内事情,行领受巡盐御史会同山西抚按衙门查勘,心迹自明。”
高拱不等郜永春看完,就以和缓的腔调说:“子元,我本日请你来,不是为了让你看此弹章的。因副本内阁按例会抄送于你。”顿了顿,又道,“子元,封贡互市乃大机大略,为万世开承平之盛举,是大局。当当时也,宁委曲本身,不成阻坏大局。我不管你弹劾王崇古的是真是假,也不管王崇古论劾你的有无其事,都不会去查勘;但不准你再上本,胶葛不休!”
高拱不明白张居正何故突收回此问,迷惑地看着他。
“只是……”魏学曾想说甚么,高拱打断他:“不必多说,争得一分是一分。你近期不要忙别的,就忙这件事。一些关头人物,需你亲身持牍去见。”
“陛下,自议贡以来且数月,近边绝无抄犯,足见俺答不但取信义,亦见伊威令严齐。许之,安边可期。”张居正接言道。
“皇上已降纶音,大司马还敢如何?”张居正吃惊地问,待看完题覆,苦笑道,“兵部极不甘心,到底把三边给甩出来了!”他转向高拱道,“玄翁,兵部题覆既然已同意王崇古所请,也只能如此了,至于河套,本是与俺答一体的,即便今次搁置,下一步再说就是了。”
当天,兵部即题覆:“封贡互市,事在边陲,惟边臣知之,亦惟边臣能任之,当从宣大督抚请;然套虏事体与宣大分歧,宜令三边督抚更议可否。”
“玄翁,经筵讲毕,内阁何不劈面陈于皇上?”张居正道,“部院正堂倶在,只要皇上点头,大师知封贡互市出自宸断,想必也就不再刚强己见或首鼠两端,兵部题覆也就不敢再模棱两可,此事可成!”